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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漠北醒來時已是翌日日暮時分,冬日的斜陽透過窗戶照進屋子裏來,卻帶不來多少溫度。

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在瞧見跪坐在床邊趴在他枕邊睡著了的孟江南時,他的心才安寧下來。

他將手從被子裏拿出來,在她因壓在手臂上而顯得肉乎乎的臉頰上輕輕捏了捏。

孟江南皺了皺眉,緩緩睜開眼,在瞧見向漠北睜開的眼眸時瞬間清醒,緊著跳了起來,歡喜道:“嘉安你醒了。”

向漠北撐起身,孟江南當即坐到他身側在他身後墊上一只枕頭。

向漠北看她微紅的眼圈以及眼下明顯熬出來的烏青,感受著自己渾身上下清晰的酸脹與疲乏,邊用拇指指腹摩挲她的眼底邊問道:“我睡了很久?”

孟江南有些委屈地點點頭:“有些久。”

“讓小魚擔心了。”向漠北慚愧道。

孟江南將頭搖得好似撥浪鼓,“嘉安好好的就好。”

向漠北拂了拂她因方才趴著睡覺而毛糙的頭發。

“嘉安……”孟江南終是被他溫柔的舉動酸了鼻尖。

“嗯?”向漠北輕輕應聲。

回答他的卻是孟江南撲進他懷裏將他緊緊抱住,感受他平穩的心跳,她方覺心安。

向漠北撫著她的背,道:“我餓了,小魚可有為我準備了吃的?”

“有的有的!”孟江南用力點頭的同時連忙從他懷裏離開,一心只想著不能讓她的嘉安餓著了,再,無心去胡思亂想,“我這就去給嘉安拿過來!”

“嘉安的藥向尋也煎好了的,我一並給嘉安端過來了。”

“嘉安累了許久又睡了一整日,身子定不舒坦,我也讓向尋將沐浴用的湯藥燒好了,我去叫向尋將湯藥提過來。”

“嘉安你坐會兒等等我。”

向漠北不過一句話而已,孟江南便忙碌得無暇他顧起來,火急火燎地出屋去了。

向漠北無奈地輕嘆一聲:他的傻姑娘啊……

於是,孟江南不僅向漠北吃飯的時候她坐在旁認真地看著他,他喝藥的時候她也在旁認真地看著他,便是他寬衣要浸藥浴的時候她仍在旁看著他,並無要離開的打算。

向漠北盯著她,不疾不徐道:“小魚可是想同我洗鴛鴦浴?”

孟江南下意識看了一眼那個雖由向尋新置回來但比聽雪軒裏那只要小上一大圈的大木桶。

不行!這個浴桶太小了!裝不下嘉安和她兩個人的!

不對,這根本就不是浴桶大小的問題!

孟江南最終是捂著臉沖出屋去的。

呀!她這是在想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呀!

她從前不是這樣的。

是……是嘉安把她帶壞了!一定是!

把自家小娘子“帶壞了”的向漠北可不知孟江南心中的羞臊都快能寫成一本書了,倒非他沒有那些個念頭,畢竟走水路的這些日子來他擔心孟江南被折騰壞了便未有碰過她,不過是眼下他身子仍乏得厲害,有心卻無力而已。

他坐在浴桶裏,看著窗外漸漸沉下去的天色,想著孟江南方才趴在他枕邊的模樣,心生柔情,將他曾看過的書上所有關這鎮江府西津渡的記載都於腦子裏細細過了一遍。

江南的富庶與和天府不相上下,素來有魚米之鄉之稱,但江南卻非每一處都開設夜市,譬如這鎮江府,除了府城丹陽之外,唯有這西津渡允許開設夜市,而這西津渡的夜市又比丹陽夜市更為熱鬧。

他想帶小魚看一看。

孟江南從未逛過夜市,靜江府的宵禁管治得並不嚴格,但如京城那般自成市肆熱鬧甚比白日更是通宵達旦的夜市卻是沒有的,只有三五成群的小商販為了過日子才會在夜裏出來營生,譬如當初向漠北帶她去吃糖水的東石橋一帶。

至於隨向漠北回到京城之後,她亦沒有在入夜之後踏出過宣親王府,唯一一次便是上元節的燈會曾出來遊過一遭,僅此而已。

是以當向漠北帶著她來到西津渡的夜市時,眼前往來不斷的行人以及周遭各式各樣的商鋪小攤、琳瑯的商貨直令她應接不暇,更是讓她驚喜得看著向漠北的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閃閃亮。

明明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去瞧一瞧那每一樣都令她感興致的物什,偏又像個聽話的小姑娘似的,乖乖地呆在向漠北身旁,似乎他不道上一聲“去吧”,她便絕不會也不敢從他身側離開。

“小魚想瞧甚麽便只管去。”向漠北溫和道。

然而孟江南腳步卻未動,反是見她左瞧瞧右看看,顯然是在認真地觀察著什麽並確定無誤後朝向漠北靠近,緊著飛快地伸出手來握住了他鶴氅下的手,微赧著臉興奮地細聲道:“嘉安也一起呀!這兒人多,不會有人注意到的!所以嘉安不要……”

“不要甩開我呀。”說這後半一句時,她雙頰緋色更甚,聲音亦更輕更細,眸光卻比方才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