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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雲珠並未到粼水軒去,許是怕向漠北責問,又許是對這些與她想象中的話本子那般英俊的進士相差太大的新科進士們失了興致而早早回府去了。

孟江南隨在向漠北身旁,瞧著軒中進士們或三兩吟詩,或四五品茗,人人皆是暢快的模樣,獨獨向漠北這兒除了柳一志之外,再無一人靠近他來,莫說與他品茗小酌,便是與他寒暄上一兩句的人,都沒有。

明明他是今科狀元,衍國六元及第一人,才華橫溢,英俊非凡氣質卓絕,然而百余進士卻像是對他視而不見般,他的周圍仿佛成了一片空白之地,誰人都未靠近。

有為數不多的人本欲近前來同他客套,然而瞧著旁人的態度,終究是走開了去。

並無人朝向漠北這兒瞧來,但孟江南卻覺他們所有人心中都正以一種異樣甚至是輕蔑的眼神來看他,就像看那名不正言不順的異端之人似的。

孟江南的眼眸接觸到那些個進士身旁的紅顏知己瞧過來的好奇、驚艷爾後是難以置信的目光時捏緊了手中帕子,柳一志亦是憤然握緊了拳頭,為向漠北不平道:“枉他們身為進士!竟都如此人雲亦雲!”

法不責眾,饒是向漠北身為尊貴的小郡王,這並非一人疏離他,而是所有人都如此,他縱是心中有怒,也不可能指責所有人的不是。

況且,他們都是天子門生,當真要責罰,也還輪不到他。

也正因如此,柳一志才更氣。

反是向漠北這個當事人毫無所謂,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淡漠的神色,旁人的眼神絲毫都影響不到他,波瀾不驚的平靜模樣。

他坐在臨水的軒窗旁,倒了一盞香茗,遞給了柳一志,淡淡道:“何須在意旁人眼光。”

經他如是說,柳一志心覺確也如此,身正不怕影子斜,向兄是憑著自己的才學拿下的六元及第,根本與小郡王的身份無關。

向兄若真要舞弊,又怎會以靜西士子向漠北的身份參加科考?

參加殿試之前他們每一個貢士都會到禮部再填一回履歷表,將自己祖上三代等都填寫明白,那每一份履歷表都不是秘密,他們任何人都能知曉對手的出身,向兄當時填的皆與宣親王府無關,他們所有一二三甲並非不知曉,而今卻如此氣憤,說來不過是嫉妒罷了。

“向兄本就是憑的自己的真才學,又何懼他人言。”這般一想,柳一志便不再氣憤,他端起向漠北遞給他的茶,爽快地笑了,“向兄不愧是向兄,通透!”

若是向兄也如他這般氣憤,怕也就不是向兄了。

然而向漠北無所謂,柳一志想通了,孟江南卻是鉆進死胡同裏。

她難過不已,同時又氣得不行,她扯了扯向漠北的衣袖,悶聲道:“嘉安,我想回去了。”

他們這些自詡飽讀聖賢書然則有如女人一般善妒的人不配同嘉安結交!

向漠北並非不察孟江南的情緒,知曉她是為自己氣不過,亦知曉她在與相關的事情上是個死心眼,因此並未像方才安撫柳一志那般安撫她的情緒,是以微微頷首道:“好,那便回了。”

回去了也好將她哄好。

柳一志亦覺這櫻桃宴無甚再呆下去的意思,便也贊同道:“向兄能否順道送我一程?”

向漠北充耳不聞。

柳一志笑著同他們一道站起身。

向兄總是面冷心熱的!

孟江南看柳一志總是這般向著向漠北,不由沖他盈盈一笑。

還是柳公子好!這些個所謂的天子門生都不及柳公子一指頭!

柳一志見著孟江南沖自己笑,當即也沖她笑了起來,然後得到了向漠北一記冷颼颼的眼刀子。

自櫻桃宴後,本對茶樓裏的說書無甚大興致的孟江南日日拉著項雲珠的手到京中各個茶樓裏去坐,借以打聽百姓間是否如同那些個進士那般說道向漠北。

每每離開一間茶樓,她都是揣著滿肚子的火氣,甚至有好幾回她還特意揣了好些糖炒栗子進去,卻是一顆也未吃,而是趁人不注意偷偷地又狠狠地扔到那些個胡說八道的人後腦勺上去了。

而項雲珠的火氣比孟江南更大,孟江南悄悄扔栗子在前,項雲珠沖上去揪人衣襟揍人在後,然後姑嫂二人雙雙逃跑。

這般事情若只是一兩回,倒也無人在意,然而這姑嫂二人幾乎將京城所有茶樓都鬧遍了,事情鬧到了和天府衙,和天府尹看著那些個隔三差五就鼻青臉腫到自己跟前來懇求主持公道的人,不得不硬著頭皮親自到宣親王府走了一趟。

這若是項雲珠一人為之,宣親王夫婦已然習以為常,畢竟從前的項雲珠總是在外任性得不時有人上門來告狀,然而卻是得知除了項雲珠之外竟回回都有人同她一道胡鬧,再經府尹總結告到衙門的那些個人的形容將那另一人的容貌給宣親王妃描述了之後,他們夫妻皆一臉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