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232

“老爺。”蘇銘正輕扶住向漠北胳膊時,忽一道溫和的女子聲音傳來。

蘇銘看向瓊林苑外正自馬車上下來的蘇夫人,詫異且關切道:“夜裏寒涼,夫人怎的來了?”

若是以往,見著蘇夫人,蘇銘已迎了上去,但此時他只是道著關切的話,卻未有松開身旁的向漠北而朝她走去。

“久等不見老爺回家,有些擔心,便來看看。”蘇夫人道,目光落在向漠北身上。

“夫人莫不是忘了今日是瓊林宴?”蘇銘語氣溫柔,便是目光都是柔軟的。

他話音才落,他正輕扶著的向漠北忽地將他的手用力拂開。

動作之突然且用力,不僅蘇銘被他拂得往旁退了半步,便是他自己本就行得不穩的身子往旁踉蹌開去。

蘇銘眼疾手快伸過手來要重新將他攙住,然柳一志的動作卻是比他更快,於他伸出手時便穩住了向漠北的身子,甚至讓向漠北將渾身的重量都朝他身上倚。

只見向漠北朝柳一志身上靠時再次擡起手,毫不猶疑地以袖打開了蘇銘欲扶上他的手。

蘇銘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

“老爺!”蘇夫人見狀,當即來到蘇銘身側,沉著臉蹙著眉看向舉止無禮的向漠北。

入席瓊林宴的非王公大臣便是新科進士,無論他們誰人都不會如此不識擡舉,此人卻是如此無禮,他可知銘哥可是堂堂禮部尚書?攙他一把那不是客氣,而是他的面子!

不過蘇夫人是知書達禮之人,心中雖有怒,卻不會於自家丈夫面前多舌,畢竟這是他之事,她一個婦道人家,不宜插嘴。

此時,向漠北緩緩擡眸,看向蘇夫人。

對上向漠北眼眸的一瞬,蘇夫人只覺自己瞧見的不是一雙眼,而是一把刀,帶著森森的寒氣,仿佛抵在了她的咽喉,令她心驚,甚至膽寒。

向漠北冷冷地深深看了一眼蘇夫人後扭回了頭,喚柳一志道:“柳一志。”

“嗯?向兄?”柳一志醉得不輕,然而他始終記得攙穩向漠北,哪怕摔了他自己,也不能摔了向漠北。

“回了。”向漠北亦是醉懵懵的。

“嗯,回了。”柳一志用力點點頭,將他攙得更牢。

兩人相互攙扶著,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蘇銘見狀放心不下,正要上前,向尋此時駕了馬車過來,飛快地將他們二人扶上了馬車,蘇銘這才未有上前去。

從始至終,他面上都不見分毫惱意,只是露出了些微無奈而已。

“老爺這般任著一個後生如此蹬鼻子上臉的,不怕往後被旁人笑話麽?”蘇夫人知曉自家丈夫是個溫和之人,鮮少有動怒之時,可看著他被一個晚輩如此無禮相待仍不以為然,她這會兒倒是有些惱起他的好脾性來。

畢竟這已是有失顏面之事。

蘇銘非但不覺有他,反是微微笑了,瞧著此時四下正無人,他輕輕拉過蘇夫人的手,道:“不過是個脾性差些的孩子罷了,我又有甚好擔心被旁人笑話的。”

蘇夫人想到向漠北方才擡眸看她時那一記冰寒如刀的眼神,心中可不覺得他當真如蘇銘所說僅僅是個脾性差些的孩子而已,不由又道:“你的為人脾性我又豈會不曉?你能這般關切他,怕不是今日才相識的吧?”

“夫人最是明白我。”蘇銘撫撫蘇夫人的手,溫和笑道,“夫人可還記得那個名為江南的孩子?”

蘇夫人瞳仁微縮,很快又恢復如常,道:“怎會不記得?寧兒那孩子成日在我耳旁念叨,道是不知那小娘子家住何處,想尋她也不知上何處去尋。”

“老爺怎的忽然提到她?”

“夫人不是說寧兒想尋她卻尋不著?”蘇銘淺笑,“往後便能尋到了。”

“老爺此話何意?”蘇夫人不解。

蘇銘笑意微濃:“方才那脾性頗差的孩子便是那個名為江南的孩子的相公,今科狀元,我衍國開科取士以來第一位六元及第,亦是宣親王府的小郡王。”

聽得蘇銘說罷,蘇夫人震驚得倏地抓緊了蘇銘的手。

蘇銘自是以為她是震驚於向漠北的身份,畢竟任何一人知曉這位新科狀元向漠北便是尊貴的宣小郡王項珩時的反應都是如出一轍,皆是難以置信。

若非昨夜有人親眼見得那位他入了宣親王府,怕是無人敢相信向漠北即項珩。

“夫人可是驚於江南那孩子竟是嫁了個如此了得的郎君?”蘇銘輕輕拍著蘇夫人的手背。

蘇夫人這才察覺到自己反應過甚,當即松了蘇銘的手,同時點點頭,略略笑道:“怕是寧兒知曉了比我更震驚,不過瞧老爺丁點不意外的模樣,可是早就知曉了他的身份?”

蘇銘頷首:“在靜江府代何老見過他那一回便認出了,不過他顯然不想教旁人知曉此事,我便也當做不知。”

至於理由,他並不知曉,他也不去妄猜他人心思,他只消當做不知便好,待他何時願意將自己宣小郡王的身份公之於眾,他再當做與眾人一般時候知曉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