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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江南將那張來自蘇府的帖子緊捏得幾乎揉成了團時,載著向漠北的馬車來到了她面前。

她回過神,緊忙將那張帖子收入袖中,恢復的如常神色,笑著迎了向漠北回家。

天子點翰林時授予狀元的從六品修撰於三月二十八日開始到翰林院上值,這期間的兩日時間予其處理家事或是安置宅子等事宜之用,因此向漠北在正式入翰林院上值之前有兩日來做休整。

而自殿試以來一連十來日不間斷的各項事情確也讓他這副身子骨幾近不堪負荷,若非他心中秉著自己絕不能再倒下的意念,更有柳一志從始至終從旁照顧,否則他怕是早已脫力不支。

有這兩日休整,於他而言自是再好不過。

為不讓家人為他擔心,每日在回家之前他都會在馬車裏歇上一番,待恢復了精神與氣力,他才讓向尋將馬車往宣親王府趕。

每每這般時候柳一志都會在旁陪著他,以免他羸弱的身子骨生出任何狀況來。

也正因有柳一志細心的照料,宣親王一家這些日子每每見到的向漠北都還是安然無恙的那個他。

只是他終是太累,於今日終是在科舉這條路上功成圓滿的他在走過聽雪軒院中的那一片草木後體力不支以致腳步踉蹌身子歪斜,險些栽倒。

“嘉安!”孟江南著急忙慌地伸出手攙住他,緊張得面色直變。

“我沒事。”向漠北站穩腳後寬慰她道,“只是覺著有些累罷了。”

“嘉安的面色瞧著不好。”孟江南擔心不已,以致語氣裏都隱隱帶著了些哭腔。

“小魚莫擔心,我歇歇便好了。”向漠北見不得她慌亂的模樣,當即放柔了語氣,也不教她說上些什麽,便又道,“小魚扶我回屋躺下歇上一歇。”

孟江南用力點點頭,緊張不已且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回屋後徑直將他扶到了床前,飛快地替他寬衣後輕按著他的肩膀讓他躺到了床上,緊著扯過來軟被為他蓋上,嘴上一邊道:“時辰還早,嘉安睡會兒,待到用飯時辰我再喚嘉安。”

向漠北原意只是在椅子上坐著歇歇便好,畢竟這兩日他只是能稍作休整而已,正式到翰林院上值之前還有諸多瑣碎之事要做,然瞧著孟江南著急擔憂的模樣,他便暫且將所有事情放下,順著她意好好躺到了床上。

“嘉安你好好睡會兒。”為向漠北拉上軟被蓋好之後便要離開,向漠北忽地伸出手來,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腕。

孟江南回頭看他:“嘉安?”

“小魚陪陪我。”向漠北輕聲道。

他長發如墨,面色微微發青,因為這些日子來皆未能好好休息的緣故,本就清瘦的他更顯清瘦,使得他一雙眼看起來愈發深邃,也愈發令孟江南覺得心疼。

她輕輕點了點頭,坐到了他身側,細聲道:“我坐著不吵嘉安,嘉安快睡吧。”

孟江南說著,要將向漠北的手放回到被子裏不教他著涼,然而向漠北卻是抓著她的手不放,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淡淡道:“小魚心中有事。”

孟江南怔了一怔,正要否認,只聽他又道:“不願意告訴我?”

孟江南又是一怔,隨即連忙搖搖頭,著急道:“不是的嘉安,我不是,我、我……”

“小魚莫急。”向漠北稍稍握緊她的手,平靜溫和道,“慢慢說,若是小魚不想說,那便不說。”

孟江南用力搖了搖頭,搖了搖下唇,不解又頗為難過地看著他,“嘉安怎知我有心事?”

明明她將情緒都藏好了。

“我是小魚的夫。”向漠北輕輕捏著她柔軟的手指,只道了這麽一句。

他是她的夫,即便她甚也不提甚也未說,他也能感覺得出來她的異樣。

哪怕是一個轉瞬間的細微變化,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孟江南怔怔地看著他良久,才抿著唇沖他展顏一笑,點點後緩緩從袖間取出了前邊在門外收到的那張帖子,遞給了向漠北,低聲道:“蘇府差人遞來的帖子。”

他並未當即將帖子接過,而是將身子撐起,作勢坐起來。

孟江南連忙將枕頭立起放在他身後好讓他靠著。

向漠北這才將那張帖子拿到手中。

只見帖子滿布褶皺,斷不是送帖之人為之,可見是收到帖子之人將其捏揉成了這般模樣。

不難想孟江南收到此張帖子時之心情。

向漠北將帖子打開。

帖上筆墨甚少,唯有稱謂一人,署名一人,地點一處,時辰一道,以及一句“望能相見”,再無其他。

帖子不是遞給宣親王府項氏任何一人,就是遞給的孟江南,時辰為午後,地點乃宣親王於東四牌樓處的房產悅家酒樓,署名則是蘇夫人——沈菀。

向漠北的目光落在署名的“沈菀”二字上,不僅僅是因為他曾從暗衛口中聽來的這個名字,更是因為這張皺巴巴的帖子上,所有的褶皺俱是從此二字往周圍散開,且這二字筆跡頗為模糊,並非書寫之人糊了筆墨,而是拿帖之人手指撚磨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