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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鼎甲騎馬遊罷金街照理當是歸第,然而歷來鼎甲大多來自各地,斷不可能真正歸第,這所謂的歸第,實則是回本布政司之會館。

各新進士無遊街之榮耀,在出宮觀過黃榜上自己之名次後自行回了各自布政司之會館,各會館中人早已張羅盛宴,招待賓客,歷科鼎甲在京者皆至會館,會館中人甚至請來了名伶助興。

榜眼與探花先行送狀元回其會館,再由探花送榜眼回其會館,最後探花自行回本布政司會館,同鄉的在京官員向來都會出來迎送。

柳一志與向漠北同來自靜西布政司,然而他先行回了會館之後卻如何都坐不住,非要出來等向漠北不可,僅是擔心他的身子受不住累而已。

未等到向漠北,他甚至同旁人寒暄的心思都無。

申時過半,他終是等到了榜眼與探花將向漠北送至靜西布政司會館,當即將丫鬟正端來給他的茶水給塞回丫鬟手中,快步朝向漠北迎了過來,甚至親自攙他下馬。

向漠北面色不大好,柳一志攙他下馬時他還需緊緊抓著柳一志的胳膊方能站穩。

柳一志緊張不已:“向兄你可還好?”

今晨臨出門前向嫂嫂可是親自托他幫忙照顧好向兄,他定是要將向兄照顧好的!

向漠北不語,只是松了柳一志的胳膊自站好身,看著他,緩緩揚起了嘴角,由衷道:“柳一志,恭喜你。”

柳一志正著急地伸出手來要重新將他攙住,忽見得他沖自己揚唇展笑,當即一怔。

只見向漠北唇角的弧度揚得更高:“恭喜你高中二甲第四名進士。”

衍國科舉歷來鼎甲與二甲的人數都是定數,鼎甲三人,二甲七人,唯有三甲人數非定數,而也正因一甲與二甲中式人數乃定數,一甲與二甲進士便愈顯珍貴,尤其是靜西布政司那般偏遠落後之地,莫說高中三甲同進士,在會試那一關全軍覆沒也是正常之事。

如今科這般一人高中鼎甲,一人高中二甲第四名,乃是靜西布政司科舉一史上從未有過的佳績!

說是靜西的科舉盛況也絲毫不為過,單從其會館裏傳出的絲竹管樂之聲以及慶賀之聲便已能知這是一件多麽振奮與榮光之事。

傳臚大典上,柳一志之名便在鴻臚寺官唱報的二甲若幹人姓名中的其中一人,然而當時他完全處在向漠北高中鼎甲案首、成為衍國六元及第第一人的狂喜之中,根本未有聽到鴻臚寺官唱報的自己的姓名,而是看了黃榜之後才知曉自己名列二甲第四名。

然他自己未聽到,向漠北卻是在傳臚大典上將“柳一志”這三字聽得清楚。

柳一志為他高中狀元而欣喜若狂,他亦為柳一志名列二甲而激動。

同科進士,同朝為官,他們所想,如願了!

柳一志聽著向漠北道賀的話,怔怔地看著他嘴角及眸中真誠且欣喜的笑,忽地將雙臂一張,用力抱住了向漠北,笑得嘴角都快要咧到了耳朵根,“我能留在京城陪著向兄輔佐向兄了!”

向漠北被柳一志這猛然一抱弄得怔了一怔,正當柳一志以為他會嫌棄地將自己推開時,卻見向漠北擡起手,非但未有將他推開,反是在他肩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三拍,亦是聽得他笑道:“好!”

柳一志還從未見過向漠北如此高興的模樣,一個興奮激動之下本想也在他肩頭拍上三拍,但他才擡起手便想到向漠北這副羸弱的身子骨可受不住自己的力道,便換做將他用力地再抱一抱。

這一回,向漠北一臉嫌棄地將他從自己身前推開。

此時會館中人盡數從會館裏迎了出來,送走了榜眼與探花,迎向漠北與柳一志入館。

盛宴方始。

孟江南自酒樓回到王府後一直拿著向漠北從進士巾上摘下來送她的那朵簪花,時而出神,時而抿嘴發笑,渾身上下都是難掩的歡快與喜悅,為此不知被蕭箏與項雲珠笑話了她多少回。

向漠北雖家在京城,然而騎馬遊罷金街他卻未選擇歸第而是如其他進士一般去了本布政司之會館,一則是因為他以靜西向漠北身份而非宣小郡王項珩之身份參加的科考,再則是因為他的好友柳一志。

他只同孟江南說過他會先去會館再回家而未有說及原因,但孟江南心中明白,並未多問,只在家中靜等他回來。

宣親王夫婦自也在等他回家。

亥時過半,門房沖到雪香軒,一副喘著氣的激動模樣,甚話還未及說,正托著腮看著宣親王妃在燭下繡花的宣親王忽地就站起了身來,一副激動又緊張的模樣。

“王爺王妃!小郡王他回來了!”門房喜道。

宣親王妃放下手中繃子,含笑站起身,握住了宣親王的手,牽著他的手往軒外走,一邊柔聲道:“走啊阿昭,去看看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