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228

進士黃榜張掛於東長安街,因此自東長安街起一直往順天府衙去的一路街道皆人山人海。

孟江南之所以未去東長安街等著而是到東四牌樓旁的悅家酒樓等著向漠北,說來這也並非她的主意,而是宣親王妃的意思。

一來是她這個做母親的與兒子一般的想法,斷斷是見不得孟江南到人群裏去擠著,會累著不說,且那人擠人的情況自是免不了與旁人有觸碰。

二來是這悅家酒樓乃宣親王名下產業,又正好在三鼎甲遊金街的途中,在此等待既不用到人群裏擠著累著,且倚樓憑欄而望更能將途經之人瞧得更清楚。

當然,宣親王夫婦身為父母自也想親眼一睹自家兒子騎馬遊金街的風姿,不過想著他們夫妻與孟江南一道等待自長安街而來的向漠北會令她不自在,因此他們去了另一間閣子,只讓與她年齡相仿的項雲珠陪著她而已。

黃榜的張掛時間要早於新進士們出宮的時間,加之東長安街上滿是為一睹狀元風姿的百姓,是以人還未至,狀元之名便已經在百姓口中傳開了。

“聽說今科狀元郎是靜西承宣布政使司的人!”

“靜西……?咱衍國自開科取士以來,靜西布政司可是從沒有誰人高中過狀元啊!”

“靜西那般窮鄉僻壤的偏遠之地,往些科便是連名列金榜的進士都屈指可數!”

“你們當真沒聽錯?今科狀元當真來自靜西布政司!?”

“千真萬確!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這位狀元郎,不僅是今科殿試狀元,還是會試會元,鄉試解元!”

“這、這可是大三。元啊!咱衍國自科舉以來可只有已經致仕的蔡老首輔拿下了大三。元的榮耀,由陛下親自賜匾‘三元及第’,這位今科狀元,竟也是大三。元!?千真萬確!?”

“真真兒的!而且他可不僅僅是大三。元!他在童試之中還是小三。元!”

“……!那是……那是——”

“那是六元及第!咱衍國開科取士以來六元及第第一人!”

“不僅如此,他而今才二十三歲!”

何其年輕!

要知曉即便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的蔡老首輔高中大三。元時乃二十五歲,雖非衍國科舉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郎,卻是衍國科舉史上第一個大三。元,其年歲與才學足夠震驚整個仕林,至今仍被仕林眾人稱頌,而今年僅二十三歲的向漠北一舉拿下六元,這如何能不令人震驚?

不僅僅是震驚,更是欽佩!

“今科年僅二十又三的狀元郎乃衍國開科取士以來第一個六元及第”這一有如驚天般的消息頃刻之間傳遍大街小巷,引來更多的百姓爭相一睹其姿容。

身處悅家酒樓樓閣之中正倚樓等待向漠北的孟江南聽得樓下街道百姓之中那正傳開的“今科狀元”“六元及第”雲雲的話,先是一怔,爾後喜極而泣。

是嘉安!

即便百姓傳開的話裏未有提及狀元姓名,但能拿下“六元”之人,除了已經在鄉試與會試中中式案首的向漠北之外,再無二人。

“小嫂嫂你聽到了沒?六元及第……那是小哥!”項雲珠歡呼雀躍,轉過頭來時卻是見著孟江南眼眶裏全是淚,她連忙就著衣袖去為孟江南揩眼淚,一邊笑道,“哎呀小嫂嫂,你就算高興壞了也別哭呀!”

孟江南聞言,自己擡手用手背揩去自己眼眶裏的淚,再用力吸了吸鼻子,笑道眼如月牙貝齒微露:“我就是高興壞了!”

嘉安他做到了!六元及第,衍國第一人!

這是無上榮光!

嘉安他不負懷曦!

正當她笑著垂眸揩淚時,只聽項雲珠歡喜道:“小嫂嫂你看,那是三鼎甲的引路儀仗過來了!”

孟江南擡眸,順著項雲珠手指方向望向人山人海的長街盡頭。

距離尚遠,瞧不大真切,但已隱約可見為三鼎甲作為引路前導的彩旗以及牌仗,孟江南覺得自己好似從人聲鼎沸之中聽到了遠處的鼓樂之聲。

她驀地緊張了起來。

隨著三鼎甲儀仗愈來愈近東四牌樓,她便愈來愈緊張,此時不僅已能清楚地聽到了那在人聲中的響亮鼓樂之聲,亦能逐漸瞧清了那馬背上之人。

人山人海之中,唯有高坐於三匹駿馬之上的三鼎甲凸顯於人群之中。

三鼎甲聯馬而行,皆身著大袖敞口的圓領深色藍羅袍,頭戴皁紗制成的進士巾,簪花披紅,狀元居中,榜眼於其左側,探花於其右側,所經之處無不引來圍觀百姓喝彩之聲,尤以為狀元郎之喝彩為最甚最烈。

眼下都知今科狀元郎乃衍國六元及第第一人,然而知他年齡不過二十又三的卻是少數,知他姿容如何的更是少之又少,今番得之一見,無人不驚其為天人,仿若能工巧匠精工雕就般的容貌,兼其清冷的神色,直令圍觀之人險些以為當真是仙人下得凡塵來,風度翩翩,清貴卓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