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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祭祖於正旦這日五更天在太廟舉行,項氏子孫只要在京的都必須在五更天前著好冕服等候在太廟之外。

項璜與項珪雖非項氏骨血,但宣親王將他們視如己出,當初他所承諾的宣親王妃將項珪養在自己名下,並不僅僅是讓孩子隨他姓而已,而是讓他與項璜一並入了項氏族譜!

也正因如此,無人敢將他們二人視為寄人籬下任人可期的小可憐,入了項氏族譜,他們便是真正的天家子孫!

自然而然的,於太廟祭祖他們是以項氏子孫的身份參加,而非臣子之身。

這是項珪自就藩戍邊以來第二次在京過年,他上回於京過年還是懷曦去的那一年,他實在是擔憂向漠北,便自藩地趕了回來,那已是六年前的事情,在邊關成日和一群糙老爺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他著實不想穿著繁復的冕服去參加從頭到腳都是規矩的祭祖。

奈何這由不得他說不,不過四更天,由項雲珠親自為他將冕服穿戴好後他便被項璜來扯走了,一路上在馬車裏給宣親王充當人肉靠墊,讓困得不行連連在小雞啄米般點頭的宣親王靠著他睡了一路。

至於向漠北,四年前便離開了京城,而今回來並不聲張,加之這歲暮人人皆忙未有空暇顧及旁人之事,因此除了宣親王府中人以及太子項寧玉與其近身之人外,外人並不知曉,宣親王夫婦思及他的心疾,便未有非讓他去太廟祭祖不可,若是誰人一句話不對付的刺激到了他,他們誰也不敢去想後果。

子時才過半,前一夜四更天便起身的向漠北與小阿睿便再撐不住,象征性地同一家人守了會兒歲,小家夥便靠在孟江南腿上睡著了。

向漠北執意要將睡著的小家夥抱回屋,才將小家夥放到床上掖好被子後他便也倦得歪在小家夥身旁睡了過去。

孟江南才端了他的藥來便見他歪在小阿睿的半邊枕頭上睡著了,一雙長腿還擱在床沿上,她並未叫醒他,而是幫他褪了靴子與足衣,讓他在小家夥身旁躺下,拉過小家夥身上足夠寬大的被子來將他一並蓋住。

向漠北著實不打算去太廟參加祭祖,他雖回到了京城,可他仍未做好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準備,他做不到以“害死懷曦的宣小郡王”的身份出現在世人眼裏。

小阿睿則是尚未認祖歸宗,尚且無需往太廟祭祖。

且,小家夥的身份一旦公之於眾,必將在朝堂之上引起軒然大波,而此對阿睿而言既是無上的地位,也是永不能卸下的責任與枷鎖。

在那之前,向漠北只想讓他再多當一些日子的尋常孩子,無論如何笑鬧都不會被認為有失禮數的普通孩童。

也因如此,那日攜阿睿前往東宮一事便是在孟江南面前他都不曾提及。

只是他不提並不代表孟江南毫無察覺,她不過是表現得不知罷了。

她知道的,回京之後她便不能再像從前那般將阿睿帶在身旁,日日都能見到他。

阿睿小小的肩膀上有他必須挑起的大任,他不再屬於她,而是屬於衍國百姓,屬於項氏的江山社稷。

為向漠北與小阿睿都掖好了被子後,孟江南拿出了她一直以來都小心又寶貝地收著的長命鎖,她將那只顏色有些發黑的銀質長命鎖看了又看,最後將它用帕子裹上一層又一層時忍不住用手背用力揉了揉眼。

天明之後,宣親王妃母女與蕭箏作為項氏女眷也要入宮參加正旦朝會。

正旦朝會分朝賀儀與大宴儀,此兩儀又分前朝與後宮兩處儀典,朝賀儀前朝乃是文武百官與外國時辰在奉天殿前向皇帝陛下賀新年,今年正旦朝會有遠道而來的業國使臣參加,儀典自會辦得比往年都要隆重,畢竟業國今番來的使臣乃其國君之皇長子,後宮則是各家夫人千金在交泰殿向皇後朝賀。

大宴儀則是皇帝陛下在官員及使臣拜詰後設宴款待群臣,交泰殿裏各夫人與千金也能夠與皇後等後宮妃嬪一道用膳。

而能與皇後等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一道用膳向來是各夫人與千金引為殊榮之事,畢竟整座京城能有此資格的夫人與千金並不多。

人多自然規矩便也會多,如項雲珠這般自小不受規矩約束的金枝玉葉非但不覺參加正旦朝會是件歡喜之事,反而覺得磨人得很,偏偏每一回來參加都是天才亮便來,離開時都已經是入夜時分,且每一年要做的事情都大同小異,她不耐煩,卻又不能離開,否則回頭會被長兄項璜罰抄佛經。

她寧可挨打五十板子,也不願意抄一遍佛經!

不過今回她是想好了,給皇後娘娘還有淑妃娘娘賀完禮她就悄悄溜了,就算大哥罰她抄佛經,她也不與那些七嘴八舌瞧她沒一處是好的各家夫人以及裝模作樣的千金們一塊兒入宴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