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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江南對那能夠捧在手裏、養著小金魚的琉璃盌雖極為好奇,可她到東嶽廟市最想做之事卻非先去瞧一瞧那琉璃盌是何模樣,而是想先到東嶽廟裏給東嶽大帝進香祈福,再到白塔寺繞白塔,最後才逛一逛廟市。

因項雲珠說過,正旦這日的東嶽廟的香火尤為旺盛,聽聞這一日向東嶽大帝祈願是一年之中最是靈驗的一日,所以她想要在這一日拜拜東嶽大帝,祈求向漠北身子安康春闈順利以及阿睿無病無災,至於對她自己,她無所求,她如今很好,不敢再過多地奢求,以免惹惱了九天之上的大帝。

繞白塔則也不外乎如是。

只是看著小阿睿興奮得一雙小手都快要無處安放了的模樣,再瞧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孟江南便打消了先行直去東嶽廟裏進香的打算,而是牽著阿睿的手陪著他慢慢地逛廟市,在正午之前能夠進香便好。

雖說是陪著阿睿,可孟江南心中的歡喜與好奇可不比小家夥要少。

從未見過熱鬧如斯的廟市的她與小阿睿直是無論瞧著甚麽都覺新奇,看著周遭各式各樣琳瑯滿目的商貨,他們只覺有些眼花繚亂,一時互相握緊著彼此的手,竟是不知該從何處瞧起才是好,以致呆怔在熙攘的人群之中。

向漠北走到了阿睿的另一側來,握住了他興奮又緊張地直抓著衣袍的小手,帶著他與孟江南往前走。

他腳步徐徐,既不會行得太慢堵著後邊的人,也不會行得太快讓身旁的小家夥與孟江南瞧不仔細旁側攤鋪上的商貨。

不僅速度正正好,還以他自己的身子為阿睿與孟江南擋去了來來往往的人流。

孟江南本是想與他換個位置,讓他走到裏側來,不教羸弱的他被往來的人碰到,可看著他堅定的腳步,她終是沒有這般做,而是敞開了心思盡情地同阿睿賞玩身側連綿攤子上的商貨。

這是他身為男人與丈夫以及父親給他們撐起來的安寧,他們只要盡興即可,其余的無需顧慮。

走在他們的身側向漠北雖甚也未說,但孟江南感受得到他無聲之中的愛護。

如此這般,她便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便是眼下他們會身處在這熱鬧繁華的廟市,孟江南也知曉,這是他待她的情意,是他對她與阿睿的心意。

向漠北從不喜愛熱鬧,哪怕是懷曦還未去之前,他都幾乎不曾到過人多吵雜之地,一是因為他不喜,另一則是他的身子狀況不允許,人多之地最易發生意外,而他的身子經受不起一丁點的意外,久而久之,他便也養成了喜靜不喜鬧的性子。

也正因孟江南知曉他不喜熱鬧這一性子,才知這是他為她與阿睿準備的元日“賀禮”。

而於向漠北自身而言,他雖生在京城長在京城,但到這東嶽廟市來,這也不過是第三回而已。

第一回是他年幼之時宣親王夫婦領著他們四個孩子於元日到東嶽廟進過一回香,全程他都由項璜與項珪護在身側,旁還有侍衛將瞧熱鬧的百姓遠遠隔開,他也就只遠遠地看過一眼那熱鬧的廟市而已。

第二回是他入秋闈的那一年元日,懷曦領著他換上了布衣,再領著他從廟西的琉璃廠店一直走到了廟西的白塔寺,將整個廟市都逛過了一遭。

那時候他還沒有一顆健全的心臟,一個廟市,僅僅是一一瞧過一眼不做停留,從廟西到廟東,在熙攘的百姓之中,他足足走了大半個白日,走到當日廟市歇市。

期間他還被一個頑劣的孩子撞得跌倒在地,他緩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緩過來,嚇得懷曦都命人去請了禦醫。

不過他卻是記得那一日有無數姑娘朝玉樹臨風的懷曦投來了傾慕的目光,更有大膽的紅著臉上前來給懷曦贈了荷包。

他也記得那時懷曦面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他有無收下當時那些個姑娘大著膽子給他送上的荷包,他卻是記不清了。

懷曦那時候……究竟可有收下那些荷包?

“爹爹爹爹!”本是瞧著旁側琳瑯的商貨應接不暇根本沒時間說話的小阿睿忽然抓緊向漠北的手,伴隨而起的興奮小聲音拉回了向漠北不知不覺飄遠了的神思,“那個便是小滿姑姑說的琉璃盌了嗎?”

向漠北循著小家夥冒著光的目光瞧去。

只見前邊三丈左右正朝他們這邊方向走來的一名少女手裏捧著一只半透明的胖肚窄口容器,在晴朗的天光之下,隔著器壁隱隱約約能瞧見裏邊似有什麽東西在遊動。

不僅阿睿興奮地盯著人少女手中的琉璃盌瞧,孟江南也好奇得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落了上去,向漠北則是因為小家夥問了而循著他的視線看去,一時間他們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少女手上,少女本是同身旁的少年郎嬌笑著,甫一擡頭便對上對面三人直直的眼神,頓時嚇白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