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0(2更)

竹筐翻倒,裏邊的東西散了一地,柳一志著急忙慌地撿起他的筆墨與硯台,那踢翻了他竹筐的考生非但沒有道歉,反是嗤笑了一笑,甚至擡腳就要從他伸出去拾硯台的手背上踩著過!

柳一志的硯台廉價且劣質,這般在地上一磕,當即就磕去一塊角,柳一志怕極了一將它拾起它便從中斷成兩半,因此他已經碰上硯台的手遲遲都不敢將其拿起。

眼見那造事考生的腳就要踩上他的手。

那可是接下來九天用來考試做文章的右手!

當那造事考生輕蔑鄙夷地只差一分就踩上柳一志的手時,自他身後忽地伸過來一只腳,重重地踹在了他臀上!踹得他往前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只見他滿面怒容地轉過身來,正見著向漠北將腳放下,對方想也不想就要沖過來揍他,卻見一臉清冷的向漠北手臂一擡,指向不遠處甬道中央的明遠樓,不緊不慢道:“你的舉動明遠樓上的監司會看得一清二楚,你若不介意失去這次秋試的機會,你只管動手。”

對方掄起的拳頭頓時僵在半空中,不僅僅是因為向漠北的話,更是因為他那雙冷得有如兵刃的眼。

他只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淡淡說了句話,卻讓人覺得他周身盡是淩厲,令人生畏。

但見那造事考生憤憤放下拳頭,咬牙切齒地撂下狠話道:“你給等著!”

向漠北絲毫不為所動,而是看向已經捧著摔壞的硯台站起身來一臉緊張的柳一志,只聽柳一志著急地對他道:“向兄你不該幫我,你不該惹惱他的!向兄你可知他是誰麽?他可是——”

“硯台可有摔壞?”向漠北面無表情地打斷他的話。

“還好還好,沒摔壞,就是磕掉了一個角,不會影響這次考試的。”柳一志想說的話被向漠北帶跑了,待他回答完了才發覺自己被向漠北帶偏了,正要再繼續方才的話,向漠北卻已轉身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去了。

柳一志將硯台筆墨在書箱旁放好後才又對向漠北道:“多謝向兄方才挺身相助。”

他語氣誠摯又慚愧,頭更是低垂著擡不起來。

向漠北只當自己甚也未有聽見,並未理會他,也未停下手上動作。

柳一志又撓了撓頭,道:“我知向兄你定看不起我,覺著我這般任人欺淩膽小又懦弱,我也不是沒去想過還手,只是我若還手,只會給自己招來更多的麻煩,還可能給家裏人招來麻煩,所以能忍的,我都忍了。”

人在低處注定了遭人欺淩,這本就是在這人世間的生存之道,所以他才要寒窗苦讀,不求一飛沖天,但求能一步步站到高處,才不至於處處遭人欺壓。

向漠北依舊對他不予理會,只是從藤箱裏翻出一只油紙包。

只聽柳一志又急道:“向兄方才幫了我,也不知他會如何來對付向兄,我不過是給向兄撐了個號頂而已,卻給向兄招惹了這般大的麻煩,我——”

柳一志的話再一次被向漠北打斷。

只不過這一次不是被向漠北話語打斷,而是被他遞到他面前來的白面蒸餅給打斷了。

白面的香味和著鹵肉的香味鉆入柳一志鼻子裏,瞬間讓他覺著肚子餓了,一時間便忘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他怔怔看著向漠北遞給他的白面蒸餅,又擡起頭怔怔地看向漠北,只聽向漠北不冷不熱道:“不餓?不吃?”

“給、給我的?”柳一志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有些不敢相信。

向漠北不答,直接將餅子連同油紙扔到了他懷裏,讓他不得不擡起手來接。

向漠北不再看他,轉身輕靠在身後的號板上,自顧自地吃起了自己手裏的那一個白面餅子。

這是在出門之前向尋給他蒸的,道是這進入棘闈的第一頓飯怕是不便生火,便給他蒸了餅,裏邊夾著剁碎的鹵肉,讓他就著水將就著吃一頓。

至於後邊的那些頓

向漠北想到這些日子來他一直和向尋學生火他就忍不住蹙眉。

柳一志此時雙手拿著向漠北分予他的白面蒸餅,抿了抿唇後就咬了一大口!

他餓了,很餓,從昨夜吃了一碗甚菜也沒有的米飯到此刻他都沒有再進過食,覺著餓了的時候就往肚裏灌兩口水充饑,他筐子裏是有備著饅頭,可那是這幾天的口糧,他得省著吃,像這般裹著肉香的白面蒸餅,他從不敢想。

但現下他就真真地將餅子拿在手中。

他一口咬下,大半都是肉,肉香蔓延在唇齒之間,他高興得本是慌張的眼裏滿是光亮,像看恩人似的看著向漠北。

向漠北嫌棄地往旁挪了挪身。

“向……向兄!”久違的肉味就差沒讓柳一志熱淚盈眶,“向兄贈餅之情柳某今生沒齒難忘!”

向漠北:“……”

不過

向漠北忽地想到了什麽,將視線落在了捧著蒸餅吃得滿足得像個幾歲小兒似的柳一志,問道:“你可會生火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