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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女!六女!”孟巖站在向家前院,由於推不開擋住他的向尋,也無法從面前穿到宅子裏,故而只能扯開嗓子高聲叫嚷。

老廖頭先是聽到有人急急敲門,前去開門後門外那人卻二話不說,一把推開他便往宅子裏沖進來,他是攔都攔不住,若非向尋出現得及時將其攔了下來,他怕是已經闖進了前廳裏。

向尋緊蹙著眉心厭惡且不解地看著眼前這個扯著脖子沒一點禮數在他們向宅裏一口一聲“六女”叫著的孟巖,難以置信他怎還有的臉面來找他們小少夫人。

“我來找我孟家的女兒!你攔著我做什麽!?快給我讓開!”孟巖一個勁地朝擋住他的向尋推搡,怒罵後又繼續叫嚷,“六女!六女!我是你爹啊!六女!”

看著恬不知恥在這兒口口聲聲的道著孟江南是他孟家女兒的孟巖,老廖頭活了大半輩子當真是覺得自己開了眼界,這將自己口中所謂的“女兒”告上府衙的是他孟巖,在府衙裏聲聲罵著“孟家沒你這個女兒”的也是他,現下闖進旁人家來找“女兒”的還是他,人臉皮能厚到如此程度,他還是第一次見。

向尋與老廖頭自是知這等無恥小人是何貨色,自不可能讓他見孟江南,向尋看老廖頭一眼,老廖頭肯定地點點頭後,他便不再給孟巖留一點顏面,揪住他的衣襟就將他往外扯。

“六女!孟六女!孟江南!你就算不認我這個爹,可你也不能忘了孟家救了你娘還有養了你十六年的恩德!”孟巖自知自己掙脫不開向尋的鉗制,幹脆也不掙紮,只管扯開了嗓子以最高的音量喊道,“孟江南!你可是要整個靜江府的人都知道你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就在向尋將孟巖扯到照壁旁時,本是沒有丁點掙紮的孟巖忽然驚喜地大叫一聲“六女!”,緊著竟如同瘋婦一般抓起他的手就是用力一咬!

驟然間吃痛,向尋的手自然而然地松開了些,孟巖趁此機會從他手中掙脫,重新朝院子裏奔去!

向尋伸出手要將他揪回來,卻在這時稍做了遲疑,孟巖便完全從他手裏跑開了去。

因為孟江南正朝這前院走來,向尋身為向家隨從,自是不敢在她面前將她的“父親”揪了扔出去。

至於孟江南,在聽到阿睿慌慌張張地跑去告訴她孟巖來找她時她震驚之余本是不想見,但想到依孟巖的性子怕是見不到她不會善罷甘休,因而即便不知他為何而來,也想著還是見一見他為妥,斷不能讓他在向家生出事端來。

誰知她人還未近前院,便已聽到他的嚷叫聲,仿佛要把街坊鄰居都引過來才罷休似的,使得孟江南不得不急忙趕到前院來。

她不能讓孟家人在向家宅子裏生事,她不能再給向家添事多。

而向來從不多看她一眼的孟巖此刻見著她,就好似溺水的人見著救命的稻草一般,著急忙慌地沖到她跟前,一把就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

若非還有旁人在,瞧他此刻驚惶模樣,怕是給孟江南跪下都不無可能。

孟江南既震驚又有些恍惚,因為眼前人是她父親,向來將臉面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孟巖,這會兒他竟失態地親自來找她這麽個他口口聲聲罵做“逆女”的女兒,這於別人而言許是一件尋常事,但於她這父親而言,這分明就是他已然把自己的臉面豁出去了。

況且,她自小到大,他從不曾多瞧她一眼,更莫說她能像她的幾位阿姊那般摟著他的胳膊撒嬌,她年幼時都不曾得過他抱一抱,對她這個女兒,他從未想過要親昵。

她如今仍記得清楚,阿娘離世那年,她尚不足五歲,她曾想要過拉一拉他這個父親的手,卻被他用力一個拂手將她重重甩到了地上去。

當時她磕破了後腦勺,流了許多的血,卻沒有一人理會她,是她自己從地上爬起來,自己找了一件衣服捂著傷口許久許久才止住了血,如今,她還能在後腦的發根處摸到那一條疤。

但此刻,她這父親卻是撇開了他那重要至極的臉面來抓著她的胳膊與她“親近”,看來他是真遇到了難事,否則又怎會如此?

不過,在他眼裏,又能有什麽事情是比他的臉面還重要的?

曾經的孟江南,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夠多看自己一眼,然而如今的她卻只想將他抓著自己胳膊的手推開,就像當初他將她推開時那樣。

“我就知道六女你一直以來都是個好女兒,不會不見爹的!”孟巖並不給她這個機會,他將她的胳膊抓得緊緊,著急激動地把話說完,爾後改為抓著她的手腕,無論她願意與否,拉著她不由分說就急急往外走,一邊道,“走,跟我走,跟我去趙家走一趟。”

孟江南的胳膊和手腕皆被孟巖抓得生疼,忍不住擡起手要將他的手拂開時驟聽得他提及趙家,心頭猛地一顫,心慌情急之下將未被孟巖抓住的另只手往身旁胡亂抓去,以抓住些什麽來讓自己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