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省城之行(第2/10頁)

組織部內部的人更是諱莫如深,當著高副部長的面,還是客客氣氣高副部長長高副部長短的,可高興明的心裏分明感覺出別樣的意味。過去他們那種發自內心的敬畏,那種不由自主的仰視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熱情地敷衍,盡管這種敷衍不容易察覺,卻真真切切存在著,讓高興明心裏很不是滋味。

組織部的人一年到頭忙的都是幹部的考察、選拔、任用工作,可組織部裏面的人卻是輕易不肯觸及幹部人事方面的話題,至少在公開場合或者有外人的時候他們總是不顯山,不露水,目光旁視,語焉不詳,完全一副局外人的樣子。

賈部長到任後,高興明試著用過去對待歷任部長的辦法,和部長溝通也好,套近乎也好,可是,任他用什麽辦法,都無法摸透新部長的性格和脾氣。其實,今天這事也是他在賈部長即將去省裏開會之前沒話找話說,關於上臾縣委組織部長強兆達生病的事,那是上臾縣委政工副書記張光中專門打電話給他的,向他匯報強兆達在縣裏檢查時醫生懷疑不是好病,叫他趕快去省裏大醫院檢查的事。高興明知道張光中對新來的組織部長不熟悉,也不了解他目前的處境,還認為他在市委組織部大權在握。張光中雖然和他關系不錯,但高興明在電話裏又怎麽好表明自己目前的處境呢!本想讓張光中直接打電話向賈部長報告,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過去像這樣的事他說了就算,當時他也就只好硬著頭皮應付著。高興明想來想去,就用這樣的辦法也算是把這件事向賈部長匯報了吧。可他對賈部長哪能像過去部長那樣,不知到底為什麽,他對賈部長越來越處處謹慎、事事小心,害怕賈部長認為他越過他的權力在處理工作。想來想去,還是用這樣間接的方法把強兆達生病的事說出來了。這種擔驚受怕的心境他過去是從來沒有過的。

正當高興明思緒茫茫時,賈士貞的電話響了,他一邊接電話,一邊說:“老高,還有事嗎?”

高興明立即收回沸騰的思緒,說:“那賈部長你忙吧,我就按你的意見,先了解一下強兆達的情況,然後再向你匯報。”

賈士貞說:“哦,好,我知道了,這事我們一定會大力支持的,等我從省裏開會回來,行,好。”

賈士貞坐在車裏,頭腦裏還想著負責幹部退休工作林志良剛才匯報的幹部退休工作,現在各地對領導幹部的任職年齡都做了一定的規定,可是在執行過程中又沒有按照規定辦事,到了該改任非領導職務的幹部沒有及時辦理,到退休年齡的人還不辦退休手續,群眾怎麽看?他越想越感到目前的幹部人事制度改革已經迫在眉睫,過去他在省委組織部時,雖然也感到省級機關同樣存在這個問題,但那時他沒權力管,現在他是一個堂堂市委組織部長,他掌握著幾百萬人的市委組織部的權利,這是他職權範圍內的事,他一定要認真把這件事抓好。想到這裏,他取出手機,給高興明打了電話:“喂,高副部長嗎?我正在去省城的路上,剛才林志良匯報的關於幹部退休工作,請你再過問一下,把具體人頭列出來,我回來後就研究一個意見,準備向常委匯報。”

汽車在高速路上疾駛,打完電話,賈士貞才覺得心裏平靜一些。他覺得有幾分疲勞,靠到後座上,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突然手機響了,是周一蘭:“喂……是我……我……我現在正在去省城的路上。有事嗎?哦……恐怕要到六點鐘左右,行,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賈士貞又想到給妻子打電話。玲玲聽說他已經在回省城的路上了,心裏很激動,畢竟他們分別已經三個多月了。她說馬上回家準備晚飯,賈士貞說他得先去報到開會,估計晚上還有事,省委組織部的領導和同事還要見一見。玲玲叮囑他早點回家,不要喝酒。

賈士貞自從到了西臾,不知什麽原因,突然間變成了另一個人,甚至連感情都變得麻木起來,妻子、女兒、家庭,好像漸漸生疏起來了。他靠在後座上,覺得自己精神有些倦怠,似乎有點恍惚飄悠之感。是啊!哪一個異地交流的領導幹部像他這樣,一別三個月不回家,又不是戰爭年月,沒人不讓他回家,可是在他感覺當中,常常不知道生活中還有雙休日。

他閉著眼,卻毫無睡意,突然間,周一蘭的身影浮現在眼前,想到周一蘭剛才的電話,他覺得他和她之間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在省委組織部那些日子裏,他時常惦念著她,同情她的不幸,希望她能夠幸福。自從周一蘭那次把他們之間比作《第二次握手》之後,他覺得他們之間的友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有時甚至也希望自己能夠給她一點東西。她太孤獨、太不幸了。想到很快就要見到她了,他的心裏多少有幾分激動,但是很快他又理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