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化與空降系的官位之爭(第2/3頁)

眼看時間一天天逼近8月3日,我的去向依然沒有著落。老蕭很關心地對我說:“致遠啊,你自己要去組織部找領導匯個報,不能夠守株待兔。現如今是這樣一個社會,你不主動去找組織,組織不可能主動來找你。”

“見了領導怎麽個匯報法呢?”我問。

“寫個匯報材料,好好地總結一下你一年來掛職所取得的成績,然後再向組織提個要求,不就行了?既然你已經進了官場,要想走得更遠首先要學會向領導匯報。要多匯報,勤匯報。你不匯報,領導怎麽知道你做了些什麽,有什麽想法和要求?”

這讓我想起了官場中的一句名言:“匯報就是生產力。”可現實情況是,“老實人”只知埋頭幹事,不跑領導不匯報,領導連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來怎麽提拔他?

看來,我還真得下決心去匯報匯報。

於是,我忙了半宿,寫了一份《掛職情況工作總結》,自個兒開了車子去雲夢市委組織部匯報。自我進入官場以來,我還不知道市委組織部的門朝哪邊開。雲夢市委組織部位於雲夢市委大院1號樓,長長的走廊裏開著一道道“衙門”。我略微有些緊張地敲開分管幹部的副部長的辦公室,副部長沒讓我進門,板著一副“公文臉”很不耐煩地問我:“你是誰?麽哩事?”

我對他這種傲慢、輕視的態度非常反感,但亦無可奈何,還要裝出一副恭謙的樣子作答:“我是雲夢市旅遊局下派到江南掛職的寧致遠,現在掛職快到期了,想向部長匯報一下工作。”副部長一聽,眉頭一皺:“匯報工作找二科啦,找我搞麽哩?”說罷,把門重重地一“哐”,把我關在了門外。我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我提著袋子準備打道回府,又不甘心:“好不容易來一趟,總要把材料遞出去吧?”這樣想著,便邁著沉重的步伐敲開了幹部二科辦公室的大門。二科科長冷冷地對我望了一眼,繼續埋頭做自己的事情。我禮貌地喊了她一聲,她拖著一口方言問道:“有麽子事啰?”

我回答:“我掛職要到期了,來匯個報。”說罷,把寫好的《工作總結》遞給了她。她伸出幹瘦的手接過去,看也不看丟在一邊,道:“你是麽子意思啰?是不是想回旅遊局唦?想回去就打個報告!”

聽她的口氣,我根本就還不算是官場中人。

按照我的理解,官場,是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圈子,按其結構分為核心場、光環場和遊離場。

核心場位於圈內,是純粹的官員職場。位於核心場的官員由組織部門親自物色、考察和培養,屬組織部門的嫡系,每遇幹部調整,考察來考察去,“萬變不離”這幫人。這部分以從政為職業的官員構成了中國行政體制的堅強核心。

光環場位於官場的邊沿,依附於核心場而存在,因其釋放美麗虛無的光芒而看似圈內實則圈外。“公選”、“雙高”等考試型幹部便屬於這種類型。這些頭戴光環的官員看似風光無限,其實不過是一支標簽,標簽插在圈內,人卻在圈外,圈外之人很難得到圈內升遷的機會自是當然。

還有更多有“政治野心”的人遊離於官場附近,霧裏看花,水中望月。我們這些掛職幹部就屬於此類,掛上去了就屬於圈內之人,掛職期間便屬於遊離之人。此刻,我就像一條遊離於官場邊緣的魚,不知道該在哪裏停留。

幹部科長養尊處優的態度,很傷人的自尊。我像一頭受到了傷害的獅子,隨時想爆發。但理智告訴我,她或多或少掌握著我的政治命運,千萬不能和她爭執。如果我不和她爭執,可能還有機會,一旦和她發生爭執,則什麽機會都沒有了……

我不知道是怎麽走出她的辦公室的,恍恍惚惚,每一個毛孔裏都流淌著屈辱的血。就在我不知如何歸去時,在路邊遇到了雲夢市委副秘書長黎明,即張書記的“大秘”。他一直很賞識我的才華,我們雖無深交,但每次見面他都對我非常客氣。他看見我精神有些恍惚,知道我有心事,便主動邀我去他辦公室小坐。人在受傷害的時候,特別想找一個人傾訴,秘書長的出現,讓我找到了一個傾訴的對象。

我把剛才的遭遇講給他聽,很是不解:一個基層幹部掛職了一年,想找組織匯報工作和思想有什麽錯?不給時間也就算了,為何還要如此傲慢傷人呢?他笑著安慰我說:“這麽一點委屈都忍受不了怎麽幹大事?我給前一任領導當秘書的時候,因為性格不合,他經常把我罵得要死,後來幹脆連秘書都不要我當了,我不也忍過來了?比起我受的委屈來,你那點委屈算什麽?你也不用灰心。你給張書記打個報告,首先把你這一年來所做的工作簡要地匯報一下,控制在三百字以內;接下來主要談談振興江南旅遊業的思路和打算,這部分最為重要,要細心打磨;最後提要求,要求到江南任分管旅遊的副市長,保證用三五年的時間達到一個什麽效果。你把報告打好以後給我過目,我幫你參考參考。修改好以後,我想辦法幫你送到張書記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