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主管教育,混亂局面用強力

在中學校長競選會上,我強硬地宣布:從即日起教育系統全面凍結人事,實行“三腳踩死”,即三年內農村教師不準調動進城、城區教師不準調進機關、普通教師不得提拔搞行政。大規模裁減各中小學校行政職數,用三年時間消化過於臃腫的教育行政機構。

●迅速化解兩起“校園要案”

對於我在江南的突然空降,幾乎所有的江南人都充滿了猜疑。各種小道消息到處流傳,傳得最多的莫過於我是張文昊書記的親戚。就連書記、市長都不知道我的底細。我的恩師、雲夢市旅遊局章文雄局長了解到這種情況之後,有次到江南來,便問柳市長“將如何安置致遠”,從不輕易表態的他望著陪同在身邊的邱紅霞副市長,不假思索地答:“紅霞走,致遠來!”

在我的官樣年華中,我對三個人特別感激,這三個人以不同方式給了我極大的幫助,否則我也幹不出那些微薄的成績:張書記將我“引進”官場,章局長誠心誠意地對我進行栽培,邱副市長對我大力支持,因此初來江南的我,才能迅速地在這裏打開局面。

沒過多久,柳市長把我喊到他的辦公室,突然交給了我一項任務:“教育太腐敗,你去好好地收拾一下!”從他的口氣中我得知,邱副市長調離江南為時不遠了。因為她忙於調動,江南的教育幾乎處於真空狀態。柳市長給我打氣道:“你年輕,能力強,又初來乍到,在這裏沒有筋筋絆絆的關系,你可以大刀闊斧地幹,不要怕,搞出問題來了我替你擔擔子。”

柳市長的一席話,說得我熱血沸騰。盡管從心底裏感激他對我的信任,但因為不會說官話,我只表了一個態:“盡我最大的努力試試看吧。”然後,我就出了他的辦公室。

剛出辦公室,我就接到了教育局長阮勝利的電話,他的消息倒真是靈通。一番客套之後他向我匯報說,位於市中心的塌西湖中學,發生了一起公安幹警猥褻女學生的案件,學生家屬找到學校鬧事,要求學校承擔責任。我一聽,感到事態嚴重,如果處理得不好,不僅影響江南教育的聲譽,更有損江南公安隊伍的形象。我趕緊通知公安局、教育局以及紀檢監察部門的領導,趕到政府來集合,由我率領緊急趕往塌西湖中學。

時令已進入深冬,雪花飛舞,霎時間將天地粉飾得白茫茫一片,蓋住了往日可見的醜陋。行車途中,教育局長詳詳細細地給我講解教育戰線存在的各種問題,仿佛所有局黨組成員中就他一個人最清白。

其實,關於江南教育的腐敗我是早有耳聞的。人們對教育線上反映最多的問題主要集中在“農村教師進城論公裏賣”、“中學行政提拔的名單懷裏揣”、“學校養豬比育人更專業”、“教育亂收費收得高考質量上不來”。其實,這幾種現象早已成了江南教育界的“頑症”。

曾經,有一個朋友來找我,想把他的侄女從鄉村調往郊區中學任教,被我一口回絕了。第二年我沒管教育之後無意之中聊起這件事,他說,教育戰線太黑了,他給某某某送了六萬塊錢,才把他侄女調到近郊一所中學。到那個時候,我才真正相信民間傳聞的真實性。可以想象,那些憑真本事考到指標卻因沒有關系流落最偏遠鄉村的教師,基本上是進城無門,除非出賣色相。

我曾親眼見證有這樣一位女教師,在電話裏向教育局長提出這樣的交易。有一天晚上,我正和教育局長老阮在我的辦公室裏談工作,老阮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對方開口講了幾句話,氣得他臉漲得通紅,罵了一句:“沒規矩!”我問老阮:“是誰?什麽事?”他窘窘地回答:“一位鄉村女教師,說是只要我把她調進城,她願意陪我睡覺,真是豈有此理!”

我剛接手教育的時候,從教育局人事科長那裏把教育系統的幹部名冊調來看,結果把自己嚇了一跳,每所農村中學的教務、後勤、安保等部門,居然普遍平均配備了副主任兩到三名。我質問那位科長:“一所小小的鄉級中學,要這麽多行政幹什麽?”人事科長回答:“沒辦法喲,打招呼的領導太多了,個個都是爺,得罪不起。一個副主任,連副股級都不是,照顧就照顧吧!”我很反感他的這種態度,正色道:“這也照顧那也照顧,都照顧搞行政去了誰來教書育人?”

看來,外面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許多江南人開玩笑說,寒暑假一放,教育局的領導就開始“分贓”,一到研究人事,每個人口袋裏都揣著幾個“準提拔”名單。此言不虛。我記得我第一次主持教育局黨組會議討論人事調整工作時就是這樣,每個局黨組成員都會提出一到兩個建議提拔人選的名字。門外更是熱鬧非凡,想提拔的人早早地將走廊圍了個水泄不通。討論過程中不斷有領導、朋友打電話進來,要求提拔某某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