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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星明道:“時間不早了,要抓緊時間處理事件,就不請大家再發表意見了。成立個領導班子,總之要果斷處理,防止讓少數壞人鉆了空子。”

劉星明說了許多話,點了幾個人的名來負責此事。他說著說著就站了起來,一手叉在腰間,一手夾著煙,在會議室裏兜圈子,一副大氣磅礴的樣子。他談的不過都是平常的工作套路,事情其實都在周應龍頭上。會議結束時,周應龍露著一口白牙笑笑,說請各位領導放心,他有情況會隨時匯報。人們漸漸散去,只有周應龍沒有走。他不可能回到局裏去,就坐在會議室裏遙控。他的幹將們都在大門口,同他的直線距離不到兩百米。

李濟運想陪他說說話,周應龍請他忙去。李濟運就去了,坐在辦公室上網。他打了朱芝電話,請她下來商量商量。朱芝很快下來了,說幾個大網站不聽招呼,真是討厭。李濟運問道:“網上不明真相的人亂說,別有用心的人也亂說,我們真沒有招架之功嗎?”

朱芝說:“李老兄,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們可以自己組織人手上網還擊。”

李濟運說:“只怕不太現實。幹部們心裏怎麽想的,我們並不清楚。我怕有的人陽奉陰違,穿了馬甲上去胡鬧都說不準。”

朱芝說:“我有個設想,可以在幹部中建立一支基本隊伍,再從社會上招募些志願者,專門對付網絡發帖。純粹作志願者,只怕也靠不住。可以考慮付費,比方每發一條正面帖子,給三五毛錢。”

李濟運說:“我們不妨先試試。你讓部裏的幹部發動靠得住的好朋友,我也讓縣委辦幹部發動人。看看效果如何。”

朱芝說馬上去布置,就上樓去了。李濟運叫來縣委辦幾個年輕人,吩咐他們發動同學、親戚、朋友上網發帖。“發帖要講究藝術,可以是只講事實,不表明態度;可以是似是而非,不得要領;也可以小罵大幫忙,暗地裏是公正立場。總之是既要起到導向作用,又不要暴露你們是雇傭軍。”

中午快下班時,大院門口終於清空了。周應龍從會議室出來,先向劉星明作了匯報,再來同李濟運打招呼。李濟運這才想起,周應龍一直待在會議室,便說:“應龍兄,你辛苦了!”周應龍笑道:“哪裏,也習慣了。陳家和刑家,各自抓了他們兩三個成頭的,人就散了。來的多是村裏旁人,又不是實親,哪會那麽死心塌地!”

李濟運說:“抓人也不好抓啊!”

“李主任您放心,我們只是嚇唬嚇唬,他們保證不再鬧事就放人。叫他們寫個檢討,白紙黑字就行了。案子本身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周應龍說罷,就準備告辭。他走到門口,又回頭說:“李主任您老家房子的事,不用擔心,我相信容易破。”

果然過了沒幾天,李濟運老家房子爆炸案水落石出。房子是三個放高利貸的爛仔炸的,他們在賭場被收走四十多萬,人還被抓進去關了十幾天。他們放出來的當天,就跑到李家坪找三貓子,說錢是在場子裏沒收的,你莊家就要賠。三貓子也不是好惹的,拍著桌子喊了幾聲,院子裏人就滿了。爛仔見場合不對,就同三貓子稱兄道弟打拱不叠。三貓子講江湖義氣,又留他們吃飯喝酒。酒席上說到這回場子被端,肯定有人背後搞名堂。外頭都說只因賭場裏出了人命案,三個爛仔硬是不相信。死人那家告狀不是一日兩日,怎麽拖了這麽久才來呢?上回派出所倒來過一回,幾個大蓋帽不是灰溜溜走了嗎?三貓子不知聽誰說的,公安退了濟林老婆的錢。爛仔聽了一拍桌子,說肯定是濟林搞名堂!三貓子說濟林不會搞名堂,他爹四爺看不慣賭博的,老說現在風氣比舊社會還過余!爛仔回去三天後,就來炸了房子。

四奶奶知道三貓子又被抓進去了,忙打電話給李濟運:“村裏的人得罪不起,你要把三貓子放了。世世代代結仇的事,萬萬做不得。”

“我聽公安局說,炸房子三貓子是同夥。”李濟運說。

四奶奶勸道:“運坨你要曉事,老輩人講得好,寧在千裏結仇,莫同隔壁紅臉。”

李濟運聽媽媽喊他小名,自己仿佛立刻回到了鄉間。鄉間自各一套生存法則,什麽政策、法律之類,在它面前都顯得有些迂腐。四奶奶見李濟運沒吭聲,又說道:“你爸他是不想事的,嘴巴子管不住。全村人都得罪了,死了擡喪都沒有人!”

李濟運老聽媽這麽罵他爸,也知道媽的話不是沒道理。他說:“媽,三貓子都狂到要炸我家屋子了,您就一口氣忍了,不怕他更加欺負人?”

四奶奶說:“我比你多吃幾包鹽,鄉下的事情你聽我的。你要想辦法,放了三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