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第2/4頁)

趙安邦打氣道:“老於,也別這麽灰心,研究幹部處理的常委會還沒開,總可以試一試嘛!再說,老裴也得和咱們事先通氣,我們就能把工作做起來嘛!”

於華北心想,哪會這麽簡單啊!裴一弘做過老書記劉煥章的秘書,把劉煥章那套理論和實踐全學到家了,馬上又要調到北京去,在這種時候揮淚斬馬謖是必然的。斬誰呢?決不會斬自己一手提起來的市委書記石亞南,必是方正剛,你還不好反對:石亞南是書記,有個順口溜說,書記坐船頭,市長在岸上走,作為在岸上拉纖的市長,方正剛在劫難逃。便說,“安邦啊,改革開放這二十多年,你幾上幾下,沉浮起落啊!你回憶一下,當你和白天明陷入這種絕境時,煥老和以前的省委是怎麽處理的?煥老和省委哪一次手軟了?所以有些事你和白天明也別怪我和那些去查你們的同志,沒有煥章同志和省委的指示,我們查個啥啊!”

趙安邦看來是下定了決心,“老於,正因為如此,方正剛才不能撤!煥老過去的幹法我們不能再幹了!我比較幸運,白天明可是郁郁而亡,死不瞑目啊!”

於華北受到了觸動,“是啊,是啊,歷史的悲劇也真是不能再重演了!”

趙安邦頗為激動,“煥老當時那麽做可以理解,但今天畢竟不是過去了,有些思路恐怕得變一變了!老於,我的意見啊,咱們也請老裴吃頓飯,上次不是他請咱們嗎?咱們也回請他一次,趁機和老裴談談方正剛和文山下一步的工作!”

於華北思索著,“我看別吃飯了吧?還是在辦公室正式談,這更鄭重嘛!”

趙安邦樂了,“好,老於,我贊成!如果你要避嫌的話,就由我來主談!”

於華北覺得自己還真得避點嫌,他和方正剛的關系裴一弘不是不知道,而趙安邦卻不同,便道:“安邦,那就由你主談吧,你主談老裴可能更能聽進去!”

趙安邦半真不假地說:“老於,到時候你可別耍滑頭啊,上次你就滑頭!”

於華北懇切地道:“安邦,這一點請你放心,該說的話我都會說!了不起不進這一步了!”又建議說,“這事宜早不宜遲,安邦,要不你現在就約一下!”

趙安邦應了,當著他的面給裴一弘打了個電話,說要和他一起做個匯報。裴一弘不但答應了,還主動說起了關於文山違規幹部的處理,說是也正要找他們通一通氣呢!趙安邦便在電話裏和裴一弘約定,當晚在裴一弘辦公室碰頭通氣。

放下電話,兩人驅車回了省城。他上了趙安邦的車,一路上談了許多。從漢江省二十多年的改革歷史,說到今天的現狀和問題,談的難得這麽融洽。於華北再也沒想到,因為這個方正剛,他和趙安邦這次會毫無保留地站到同一立場上。

當晚八點左右,他們漢江省三巨頭,又一次在裴一弘的辦公室聚齊了。

通氣開始前,於華北敏感地注意到,裴一弘說話口氣發生了微妙變化,考慮問題的角度已自覺不自覺地站到了更高的層次上。請他和趙安邦在會客室的沙發一坐下,就高屋建瓴地發起了感慨,“安邦,老於啊,這些年改革搞下來,有個事實看得比較清楚了:咱們地方政府手上的權力和應承擔的責任不相匹配啊!”

於華北不太理解,“老裴,你具體指的是啥呢?什麽權力和什麽責任?”

趙安邦打哈哈說:“老於,這還不明白啊?誰沒負好責任就收誰的權嘛!”

裴一弘挺嚴肅,“哎,安邦,我不是開玩笑啊,是說正事!你們兩位回憶一下,在這次中央宏觀調控政策下達前,我省的地方政府,比如文山政府是個什麽情況?幾乎擁有支配一切的權力,包括支配國有、公共資源的權力!在土地使用上,國有企業資產處理上,城市建設和項目決策上,都是主導者嘛!而且還通過自我授權進一步擴大權力,像新區七百萬噸鋼的嚴重違規行為!這七百萬噸鋼造成的結果大家都看到了,事實上文山地方政府最終是沒法對自己的決策行為負責任的,也不可能及時發現和解決管轄區內存在的經濟冷熱問題,這就搞成了一場悲劇。不但亞鋼聯垮了,許多幹部也要在政治上付代價,包括石亞南和方正剛!”

於華北馬上感到情況不妙:裴一弘這口氣不是和他們商量,像似主意已定。

趙安邦卻為文山和地方政府辯護起來,“老裴,你說的是一方面,有一定的道理。不過另一方面,中國也有中國的特殊國情嘛!我說個觀點,不是我的發明創造啊,版權屬於方正剛,供你參考:和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相比,我們中央政府把更多的責任下放給了省以下地方政府,直至鄉鎮政府。你看啊,中國財政總支出的65%由各級地方政府負擔是事實吧?這麽一來,讓地方政府咋辦?除了拼命擴張GDP,亂收費擴大財政收入,別無他途嘛,也就難免違規自我授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