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算錯還是算對?

金翎箭莫名間穿過了茅屋的阻隔,瞬間抵達玄慈面前。

玄慈紋絲不動,就好似沒看見一般,任那箭飛過來,眼見飛至玄慈咽喉處。玄慈從頭至腳閃過一道流光,箭頭微微一顫,立刻被斜著彈了出去,暗夜中劃過天際,也不知飛往了何處。

畢桑光毫不氣餒,爆喝一聲,連發九箭,九箭在空中匯聚成一條箭光,電光火石間直奔玄慈面門。

玄慈伸出一指,點在箭光上,將這道箭光點散。然後微微點頭,輕輕贊了聲:“箭術極好。”

茅屋內,畢桑光臉色蒼白,萎頓於地。

童白眉堅持到黎明時分,法力消耗殆盡,再也堅持不住,於是換上休息了一夜熊海闊。

過了這一夜,第二天時,茅屋前便顯得略微平靜,童白眉和畢桑光互相頂替,支撐著茅屋不倒,畢桑光則沒有再行發箭。

玄慈繼續坐在茅屋前,手結大日金剛如來智慧印不停演算。

到了午後,最外側的一間茅屋轟然倒塌,過了一個時辰,第二間茅屋也緊接著塌了……然後是第三間……第四間……

隨著第四間茅屋倒塌,十多點白光再次沖天而起,向著四面八方疾速逃逸。

茅屋內楚陽成嘆息:“七七,何必多此一舉……”

朱七姑道:“再試試唄。”

玄慈搖了搖頭,雙臂翻轉,掌心向上,十指向內一收,四處逃逸的白光被從天邊拉了回來,匯聚在玄慈頭頂,無一漏網。

玄慈手指一搓,這些白光各自燃燒起來……

紛紛揚揚落下的余燼中,猛然爆起一道璀璨奪目的光華,將整座山谷映照得亮如白晝!

玄慈的白發白須盡數飄揚起來,在光華中隨風鼓蕩,他的僧袍也開始燃燒,撲簌撲簌燃起一處處火苗……

光華持續了片刻,逐漸散去,玄慈身上穿戴的僧袍被燒破多處,看上去略顯狼狽。

楚陽成在茅屋內道:“你看,我就跟你說過的,沒有用。”

朱七姑還是那句話:“試試唄,不試怎麽知道?”

玄慈贊道:“七姑好心計!早聽聞七姑的琉璃宮燈十分了得,今日見識了,果然不是凡品。”

朱七姑咯咯笑道:“多謝大師誇贊,小女子愧不敢當!在大師面前,這些算計還不是沒用?”

就這般對峙到深夜,最後剩下的茅屋也已經搖搖欲墜,童白眉和熊海闊早已法力枯竭,由朱七姑和畢桑光輪流支撐。

再過半個時辰,朱七姑和畢桑光也相繼法力耗盡,眼看著茅屋就要被玄慈打破。

只見茅屋的木門忽然“咯吱”一聲打開,楚陽成從茅屋內露出了半個身子。

別看楚陽成似乎因受傷之故一直未曾出手,但玄慈的演算中,他才是真正要留意的對手,故此這幾日來始終提著一份警醒。此刻見楚陽成出來,心道果然來了。

就見楚陽成從茅屋內探出半個身子,伸手抓向了那根斜靠在門扉上的魚竿,然後揚起手來輕輕一抖……

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劃過天際,在玄慈的意識中輕輕抹過,一抹而逝。

玄慈大師心頭微顫,兩只手掌自然滑落膝間,所結大日金剛如來智慧印再也無法持續下去。他思索片刻,道:“七年前我偶有所感,於是閉關參悟,莫非是因你之故?”

楚陽成搖頭:“這卻不知。”

望著眼前氣勢陡變的楚陽成,感受著他身上那一股子空靈之意,玄慈合十道:“恭賀施主入虛。”

剛剛進入煉虛境的楚陽成微笑回禮致意。

沉默片刻,玄慈道:“十九歲入門,二十歲入道,二十一歲煉精純熟,二十二歲結成丹胎,二十五歲而入金丹,二十九歲丹生神識,三十五歲結嬰,三十九歲嬰化陽神……楚施主今年五十二?”

楚陽成點頭:“虛歲五十三。”

玄慈大師道:“當真了不起,修行三十余年而入煉虛境,不愧道門百年來第一絕世天才之名!”

楚陽成微笑道:“其實貧道兩年前便可入虛境的,一直壓到了現在。”

玄慈微微一怔,嘆道:“能收到施主這樣的徒弟,是松雪道人的福分。惜哉松雪道人已經飛升,老衲緣鏗一面,實在令人遺憾。”

楚陽成抱拳,向天一拜:“家師恩德,沒齒難忘。”

玄慈望著楚陽成手中的魚竿,問:“這便是貴師所遺之物?果然了不起!老衲演算數日之功,竟被施主這一竿隨手化去。”

楚陽成道:“非是家師之物,乃張真人所傳。”

“通微顯化大真人?”

“正是。”

玄慈默然不語,良久方道:“原來今日之局,乃張真人七年前所設,實在佩服之至!老衲竟然沒有算出……還是修行不夠啊……”

楚陽成搖了搖頭:“想要算出七年之事,怕是世間無人能夠做到,大師何必自責?若非大師之能,我那弟子常萬真又何至於死,這一年來,每每思之,貧道心頭如同刀割……”說著又向屋內怔怔看著自己的眾弟子慘然嘆道:“瞞了你們七年,都是為師的錯,只是若非如此,以玄慈老和尚的本事,又哪裏逃得出他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