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詔令

當晚又是一桌豐盛的土菜,蛙鳴聲中,趙然仰望天際,星河斜掛,將夜空照耀得璀璨通透,只覺心中的煩悶散去,重新恢復了澄澈。

收拾了碗筷,趙然將風老道送回屋,不久便聽到了一陣香甜的鼾聲。

趙然這才取出飛符,發給東方禮:“我已脫險。常萬真死了,成致承師兄也不幸罹難。兇手是佛門妖僧,法號廣真,羅漢境巔峰,相貌老瘦,當在六十歲以上。懷疑已入審查隨觀智,距菩薩境只差一步。功法為無相水障,金身法相為降三世明王金身。不知是否為摩訶功,也不清楚是否與碉門關外的兇僧為同一人……”

這些情況,想來屠夫和沈財主都已經告知了東方禮,但作為三清閣之人,趙然還是得匯報一遍。

隔不多時,東方禮回復:此事已知,速歸!

趙然問:不報此仇?

東方禮道:回來後仔細商議,切勿魯莽行事!

趙然嘆了口氣,正要回復答應,又有一符發了過來,卻是二師兄余致川的。

“師弟在何處?西真武宮白方丈發來一份詔令,是給你的。”

趙然拆開一看,原來是總觀急招他上廬山的詔令。詔令上沒有說明具體原因,只有時限——務必於三月底前趕到簡寂觀。因為趙然不在無極院和君山廟,所以白騰鳴便將簡寂觀的詔令送到了華雲館。

這封詔令很是莫名其妙,趙然暗自揣測,一時間想不起自己有什麽事情會在簡寂觀掛號。思索良久,唯一能夠想到的,只有葉雪關公推一事,莫非和這件事有關?

想罷,趙然給東方禮發了飛符,詢問他知不知道簡寂觀招自己上廬山的事情。

隔了半格多時辰,東方禮回復:此事和簡寂觀上觀無關,我再找人去下觀打聽,靜候消息。

晚間時分,東方禮的回復又到了,這次打聽出來的消息極為詳實。

自去年下半年以來,紅原地區三部漸有不穩之相。今年正月,玄元觀都講葉雲軒前往松藩天鶴宮,主持正旦大儀軌,並親往三部安撫不穩的部民,收到了很多狀告監院杜騰會的信件。

葉都講仔細調查後發現,許多事情都是有很高的可信度,比如杜騰會私相收受松藩當地部族贈送的厚禮,比如對各部的處置政策不一視同仁,比如組織商隊與夏國進行走私商貿等等。

葉都講還注意到,狀告杜騰會的罪責中還有一條,是說他於去年年初的葉雪關大議事上,以賄選的方式,私下拉票,以致公推不公,將原定推選人景致摩拉下馬,自己當選升座為天鶴宮監院。

鑒於玄元觀監院李雲河不在川省,如今身在京城,聯絡不暢,為了事情不被耽擱,葉雲軒便直接將此事奏報簡寂觀。

簡寂觀十分重視,陸續下詔,令涉及其中的相關人等至廬山報到,協助核查。

作為涉事人員的趙然,就在這份名單之中。

好個葉雲軒,真是敢幹啊!老子在這邊出生入死,你在那頭捅刀子!

此刻生氣也沒有用,趙然坐在小院中盤算著,招自己上廬山,想必就是所謂“賄選”了吧?回想起來,宋致元提醒自己千萬不要送銀子,還真是有先見之明!我沒給別人一個銅板的賄賂,你又能奈我何?

想到這裏,趙然給老師江騰鶴發符,把自己遭遇常萬真之死的事情說了,又把簡寂觀招自己上廬山的事情也說了。

江騰鶴的回復很嚴厲:無相水障是佛門法相宗的功法,廣真和尚法力高超,你能活著逃出生天,堪稱幸事!今後絕不可再如此莽撞,否則為師只能替你收屍!

趙然低頭認錯:知道了師父,以後一定注意。

江騰鶴道:莫急,等你回山後仔細商議,為師想辦法替你出氣。關於公推一事,說實話你究竟有沒有賄選拉票?

趙然發誓:賄選一事絕不存在,否則弟子天打雷劈!

江騰鶴道:那你便去廬山,我看哪個敢汙蔑你!

有老師和東方禮撐腰,趙然心裏底氣便足了許多,當晚睡得很踏實。第二天大早,風老道上山放羊去了,趙然將他的水缸添滿,又砍了兩堆柴火,就準備離開。

想了想,取出紙筆,將自己有急事要離開,多謝他搭救的意思寫了,承諾風老道若是遇到什麽難處,只管來谷陽縣無極院找他,他必竭盡全力雲雲。

將信放在桌上,壓了兩塊銀錠,趙然沿著桃花溪,向東北方向行去。

路上,趙然牽掛著老驢的安危,但一想,種驢君好歹也是只差臨門一腳就步入靈妖境界的家夥,從山谷上摔下來,當不至於就此完蛋。就是不知這廝是在周圍尋找自己呢,還是回了君山?

似乎是心有靈犀之故,趙然的念頭剛轉到老驢身上,在水合籌備藥田開墾的郭植煒發來了飛符,詢問自己在哪裏,說是老驢跑回去找他,一人一驢溝通了好半天,他才大概猜出趙然是不是出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