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新晉黃冠

一席話說開了,兩人之間因陌生感而帶來的少許隔閡便消失不見,言談之間也少了幾分謹慎和顧忌,多了些隨意和熱絡。

趙然笑問:“說來慚愧,都那麽久了,似乎還不知曉道兄名號。”

“貧道裴中澤,未敢請教道友法號?”

“原來是裴道長,久仰久仰……”

道士裴中澤輕笑一聲,趙然尷尬道:“莫怪莫怪,說習慣了……我是龍安府谷陽縣無極院的道士,名趙致然。”

裴中澤微微有些訝然:“哦?原來是無極院的同道……貧道還以為道友是哪家子孫廟的道長……”

趙然苦笑道:“怎麽可能,我又不具備修行根骨,按例子孫廟是不收的?”

裴中澤怔了怔,旋即恍然道:“原來道友對道門十方叢林和子孫廟的詳情尚有所未知,以為館閣中盡是修行者。”

趙然奇道:“難道不是麽?”

裴中澤解釋道:“子孫廟者,顧名思義,乃師徒相傳之道統。不僅廟產,包括修行功法均自成一系,因此,廟中事務均由方丈等師門長輩說了算,並不需要事事報備道門,因此,收不收徒,收什麽樣的徒弟,同樣可以自行做主。比方說,有道侶結成雙修,生下的孩子若是湊巧沒有資質根骨,難道還會趕去十方叢林麽?或者師門長輩因緣拾了孤兒,若是喜愛的話,也不拘他能不能修行,照樣收入門墻。只不過收徒的時候,大多數情況下都會選擇有資質根骨者,故此世人便以為,館閣之中盡是修行之人。”

趙然想了想,疑惑道:“既然如此,那麽子孫廟為何要聽總觀統一調度?而且似乎與道門宮觀相應,也是一省一閣、一府一館?”

裴中澤道:“原先並非如此,數百年前……”又搖了搖頭道:“算了不說那些多余的,總之都是道家一脈,拜的都是三清祖師,聽憑廬山總觀調遣也無不可,更何況按照如今的做派,各處子孫廟都相安無事,少起紛爭,不僅利於修行,且能合聚力量,一致對外。”

趙然有些明白了,這是幾百年前劃分過勢力範圍之後相互妥協的結果,這個世界的道門,和自己穿越來的那個世界,還真是不同啊。忽然想起一事,又問:“對了道兄,你這名字裏,那個‘中’字……我該怎麽稱呼道兄呢?”

裴中澤笑道:“你我平輩論交便可。道門各派源遠流長,原先各家都有各家輩分表,自從廬山總觀號令天下後,便定出了同一輩分表,比如你,用的就是其中的‘致’字。但這種排序法子總觀並無強制要求,一些由‘家廟’演化而來的館閣仍舊遵循原有的排序輩分表。比如我家慶雲館,我這一輩就是‘中’字輩。”

“原來裴師兄來自潼川府慶雲館……唔,不知裴師兄是慶雲館的道門行走麽?我認識華雲館的道門行走卓騰雲、卓騰翼兩位師叔。”趙然穿越前帶來的職業本能立刻發揮作用,幾句話後便開始拉關系套近乎。

“你還認識大卓、小卓師兄?別見怪,你我單論,你喚他們師叔是你的事,與我只師兄弟相稱即可。”

“是,我曾經助大卓、小卓師叔捉過妖,兩位師叔待我極寬厚,我那五行神陣陣盤就是他們替我向華雲館求情賜下的。我本不通陣法一道,說起來,也是兩位師叔引我入的門道。”當下,趙然便將自己協助卓騰雲、卓騰翼擒殺狸鼠精的事講給了裴中澤。

裴中澤聽罷笑了:“我與他二人相交莫逆,沒想到和你在這上面有些緣分。不過我可不是慶雲館的行走,兩位卓師兄修為精湛,乃華雲館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我可遠遠比不上。若由我出來行走天下,恐怕小命都保不住。我以前還不信邪,這不,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今番真個就化為枯骨了。”說罷,苦笑著連連搖頭。

趙然想了想,問裴中澤:“裴師兄,既然如此,為何要來川邊?是道門征召的麽?”

裴中澤道:“怎麽可能,慶雲館確實也接到了玄元觀下的令諭了,但派過來的另有其人,我這樣的人物,怎麽當得起道門征召?”

“裴師兄自謙了。”

裴中澤搖頭道:“並非自謙,實情如此。之所以來川邊,主要還是想尋個機緣。說來慚愧,師兄我出生之日起,便是空有資質而無根骨的半緣之體,只不過服了散骨丹,這才正了根骨,入了修行門徑。可惜散骨丹因人而異,到了我這裏,正出來的根骨也極差,否則那禿驢寶瓶也不會想在我身上嘗試他的邪門功法了。”

趙然望著裴中澤,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老老實實當一個聽眾,靜待下文。

“不瞞趙師弟,我這次是從慶雲館偷偷跑出來的。我聽說夏國黑聖山有座迦藍寺,寺中前輩高僧獨創了一門可以洗髓伐經的功法,於是悄悄來到這裏,想尋個契機潛入夏國,去黑聖山看看有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