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何愁強虜侵中土尚有將軍樹漢旌(第2/6頁)

鬥到緊處,段克邪忽地喝一聲“著!”羊牧勞聽得背後金刃劈風之聲,反手便是一掌。哪知就在這瞬息之間,段克邪忽地一個筋鬥,從他頭頂上翻過來,饒是羊牧勞身經百戰,也未曾見過這等怪異的身法,而且也絕對料想不到這“小娃兒”竟然如此大膽,待到他心中一凜,收掌回來抓段克邪的時候,段克邪的短劍已刺進他的眼眶,一顆眼珠,隨著劍光飛去。

羊牧勞似受傷的猛獸一般,猛地一聲怒吼,雙掌推出,段克邪被他的掌風一震,在半空中連翻了三個筋鬥,跌落三丈之外。段珪璋怕他追上去傷害兒子,寶劍一展,化成了一道長虹,攔住了他的去路!

哪知羊牧勞卻不向前進,他一掌發出,便即轉身,厲聲喝道:“好,這一筆賬暫且記下,羊某倘有三寸氣在,誓報此仇,一顆眼珠,要換你們父子二人性命!”說到最後這句,已跑出了半裏之遙。原來羊牧勞盡管十分憤怒,但卻絕非不自量力的魯莽之徒,他深知受傷之後,再拼下去,只有吃更大的虧,故此扔下了幾句“門面話”,便即慌忙逃命。

段珪璋惦記著兒子,當然不會去追趕敵人,他回過頭來,只見段克邪已笑嘻嘻地站在他的前面,說道:“爹,我把那老賊變成了獨眼龍了。”段珪璋見他未曾受傷,這才放心。說道:“克兒,你也忒大膽了。”段克邪笑道:“我不剜掉他的眼珠,怎出得這口氣?”段珪璋本來還想教訓他幾句的,見他如此高興,也就不忍再說了。

父子二人趕上前去,只見竇線娘彈如雨下,已把那群強盜打得七零八落,只有王龍客與陰陽刀石家兄弟還在與南霽雲苦鬥,但他們既要閃避彈丸,又要應付南霽雲那剛猛絕倫的刀法,也已顯得有點手忙腳亂。

段珪璋劍眉一豎,朗聲說道:“王世兄,你還記得令尊臨終的吩咐嗎?豈可仍然助紂為虐!”王龍客冷冷說道:“我姓王的事情不必你姓段的多管,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要是看不順眼,咱們在睢陽城下,再決個雌雄。”竇線娘怒道:“你這小賊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淚不流!”彈弓一拽,嗖、嗖、嗖三顆金丸,都對準了他的腦袋打去。

段珪璋連忙發出一記劈空掌,道:“冤家宜解不宜結,線妹你就再饒他一次吧!”那三顆彈丸剛剛射出,被段珪璋的掌風一蕩,失了準頭,在王龍客的身邊落下。

王龍客與石氏兄弟見他們到來,情知絕難對敵,一聲呼嘯,分開了三路逃走,段珪璋止住兒子,不準他去追趕,王龍客邊走邊喊道:“姓南的,姓段的,咱們的仇是結定了。要解此仇,今生休想!有膽的睢陽城下再見。”原來王龍客野心甚大,他一來是想在戰亂中混水摸魚,待到羽毛豐滿,便割地稱王,最不濟也要繼任綠林盟主。二來他妒忌南霽雲得到了夏淩霜,故此發誓要與南霽雲作對。三來他始終認定王、竇兩家乃是世仇,段珪璋夫婦是他要繼任綠林盟主的大礙。由於妒忌、偏見與利欲薰心,他把父親的臨終遺囑拋諸腦後;把父親的自殺與那番吩咐看成是被仇家所迫,不得不然。

竇線娘搖了搖頭,憤然說道:“真是朽木不可雕,賊性終難改,珪璋,你也未免太厚道了。”段珪璋笑道:“今日得與南兄弟重逢,這是天大的喜事,那小賊就由他去吧。”

南霽雲哈哈大笑道:“段大哥,我望你來有如大旱之望雲霓,睢陽危城,正要你們相助。這位小英雄是——”段珪璋笑道:“克兒,你不是渴望見南叔叔麽?還不快上去見禮。”南霽雲這才知道是段珪璋的兒子,驚奇不已,說道:“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段大哥,我看侄兒將來一定要比你還強得多!”

段珪璋一看,南霽雲的左手果然缺了一個指頭,南霽雲笑道:“大哥,你道小弟這指頭是怎樣斫去的?唉——”段珪璋道:“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們遇到的事情你卻還未知道。南兄弟,你別心焦,賀蘭進明不肯發兵這不打緊,老百姓會給你發兵!”當下將茶館眾人的議論與那兩個軍官壯烈犧牲等等事情都對南霽雲說了,南霽雲聽得熱淚盈眶,望空遙拜道:“兩位義士為南某而死,南某若敢有違囑咐,有如此樹!”一刀劈下,將一棵樹齊腰斬斷。

圍攻睢陽的是史思明手下的大將令狐潮,這時已進入了令狐潮的防地,幸虧南霽雲熟悉地理,在前引路,翻過一座山頭,抄小徑直奔睢陽。

第二日中午,已到睢陽城外,他們隱藏在離城五六裏外的一個土屋,只見甲帳連雲,旌旗招展,人馬奔騰,鼓角喧天,南霽雲道:“不好,賊兵正在加緊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