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難分愛恨情惆悵說到恩仇意惘然(第2/6頁)

鐵摩勒在重傷之後,且又餓得已經發軟了,這一撞,當然不能造成什麽傷害,王燕羽呆了一呆,滿面通紅,罵道:“你是一頭牛麽?這麽蠻不講理!是牛也知道人家對它好是不好,哼,哼,哼,你,你,你,你這冤家!”一指戳他的額角!

鐵摩勒道:“我不要你這貓哭老鼠的假慈悲,你就是給我治了傷,我也不領你的情。”雖然仍是在罵,口氣已經緩和了許多,也不再掙紮、打人了。

王燕羽解開繃帶,嘆口氣道:“你這不講理的小蠻子,我本待不管你,你卻傷得這樣厲害!啊呀,呀!我,我是不忍見你受苦!”

她取出金創藥輕輕替鐵摩勒敷上去,凡是綠林人物,金創藥是必備之物,王家的金創藥更是靈效無比,一敷上去,鐵摩勒頓覺遍體沁涼,痛苦大減。他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有生以來,從來未與一個女子這樣靠近過,王燕羽給他敷藥,肌膚相接,氣息相聞,鐵摩勒縱想忍著呼吸,那一縷縷幽香,仍是透入他的鼻管之中,鐵摩勒迷迷糊糊的,竟似覺得十分舒服。他猛地牙根一咬,心道:“鐵摩勒呀鐵摩勒,你是鐵錚錚的男子漢,你怎可忘了殺義父之仇!”這一發勁,他身下的木板,登時格格作響。

王燕羽皺了皺眉,道:“好端端的怎麽又發脾氣了?摩勒,你為何這樣恨我?”鐵摩勒怒道:“你這是明知故問。哼,哼,我勸你還是把我殺了的好,要不然,我有三寸氣在,定要報仇!”王燕羽道:“就算是我殺了你的義父,那也不是你生身之父啊,綠林中斫斫殺殺,還不是平常得很麽?”鐵摩勒大怒道:“你看得平常,我卻是銘心刻骨,深記此仇!”

王燕羽笑道:“好,就算你要報仇,你也總得保重自己的身子呀。你餓了一整天了,是不是?不吃點東西,哪來的氣力報仇?”

鐵摩勒給她弄得啼笑皆非,只見一個丫鬟走了進來,端著一碗茶水,說道:“鐵少寨主,你趁熱喝了吧。”

鐵摩勒道:“這是什麽?”王燕羽笑道:“這是毒藥,你敢不敢喝?”鐵摩勒道:“我怕什麽!”仰著脖子,一口氣就喝下去,只覺入口甘涼,喝了之後,精神陡振,原來是一碗上好的參湯。

那丫鬟笑道:“小姐,你倒真會勸人吃藥!”端了空碗退下。鐵摩勒道:“你別得意,不管你施什麽恩惠,我們之間的怨仇,總是無法消除!”

王燕羽道:“我本來不想辯解,但你這樣仇恨我,我卻也不得不說幾句。大破飛虎山那年,我只是十四歲。我只知道你的義父是個恃強淩弱的綠林霸王,我父親叫我殺他,我當時並不覺得這是一件錯事。”其實她現在也不認為是做錯了,不過,當著鐵摩勒的面,這一句卻沒有說出來。

鐵摩勒心中一動,想道:“不錯,那時候她只是個還未很懂人事的小姑娘,罪魁禍首是她的父親,是幫王伯通為惡的空空兒!”恨意稍稍減了兩分,但一轉念間,卻又想道:“不管她當時懂事也好,不懂事也好,她總是親手殺了我義父的仇人,我怎麽可以原諒於她?”

王燕羽聰明之極,早已從他神色之中看出他心情的變化,一笑說道:“鐵少寨主,你現在好了點麽?”鐵摩勒受傷雖重,只是皮肉之傷,這時只是氣力還未使得出來,精神已恢復了四五分了。他心裏也多少有點感激,口頭仍是很強硬地說道:“好與不好,與你何幹?我不要你獻假殷勤!”

王燕羽噗嗤笑道:“誰向你獻殷勤啊?你以為我想留你這臭小子當寶貝麽?你知我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鐵摩勒怔了一怔,重復她的話道:“什麽意思?”

王燕羽笑道:“你好了,我就要攆你走了!”鐵摩勒大出意外,叫道:“什麽,你讓我走?”王燕羽道:“是呀,你不是要報仇麽?我不讓你走,你怎能報仇?我是怕你說我怕你報仇,這才要放你走呀!好啦,你試活動活動筋骨看看,能不能騎馬?秦襄那匹黃驃馬我們已給它治好傷了,這是一匹好坐騎,我可以轉送給你。你要走就快走!要不然,到了龍眠谷,可就由不得我做主啦。”

鐵摩勒情知她是隨口捏個理由,好放自己逃走,心下躊躇,不知如何是好。只見王燕羽已把他的兵刃和背包送了過來,說道:“你的東西都在這裏了,這一包肉脯,是給你在路上吃的。”

鐵摩勒咬了咬牙,接了過來,說道:“你將來若是落在我的手中,我也饒你一次不死。”王燕羽笑道:“第二次就不饒了?好呀,那我可真的要小心,不可落在你的手中了。”

王燕羽牽著他的手,揭開帳幕,擡頭一看,說道:“今晚月色很好,你自己知道路嗎?”鐵摩勒道:“不用你替我操心,哼,哼,我有言在先,你這次放我回去,可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