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落難英雄逢異丐扶危絕技退追兵(第4/7頁)

不過,南霽雲雖然脫險,但那巉崖峭壁,尖石如刀,他滑下來的時候,也給擦傷了十幾處之多,好在是他,若是換了別人,早已奄奄一息。

南霽雲站穩了腳步,立即叫道:“摩勒!摩勒!”叫聲未絕,只見一團黑影從茅草叢中爬出來,低低地應了一聲,接著卻是兩聲痛楚的呻吟。

南霽雲知道鐵摩勒是個非常倔強的少年,聽得他的呻吟,不禁吃了一驚,急忙問道:“摩勒,你怎麽啦?傷得很重嗎?”鐵摩勒咬著牙答道:“不算什麽,只不過手足都脫了臼。我的段叔叔,他怎麽了?”

南霽雲道:“你帶有火折子麽?”鐵摩勒道:“有!”摸了出來,擦燃火石,點起火折,遞給南霽雲。

火光照耀下,只見段珪璋面如金紙,遍體鱗傷,血還在不住的向外淌。南霽雲心痛如絞,把段珪璋抱到山澗旁邊,撕下了一幅衣衫,給他洗凈了傷口,敷上了自己隨身所帶的金創藥。

鐵摩勒跟著也爬了過來,顫聲問道:“怎麽樣?還有得救嗎?”南霽雲面色沉暗,道:“血是暫時止了……”鐵摩勒迫不及待的再問道:“內傷呢?”過了半晌,南霽雲低聲說道:“幸好段大哥功力深湛,脈息還未斷絕。咱們得給他找個大夫瞧瞧。”鐵摩勒一聽,霍地坐了起來,瞪大了眼睛,嚷道:“這怎麽辦,哪裏去找大夫?”

南霽雲道:“你別慌,總有辦法可想。嗯,你的裏衣幹凈嗎,撕下來給我替他裹傷。”他和鐵摩勒這時也已是渾身血汙,只有貼身的汗衫是未沾血漬的了。

剛剛替段珪璋包紮好傷口,只見頭頂上空的巉崖峭壁之間,有點點星星的火光,南霽雲伏地聽聲,只聽得有人嚷道:“我不信這三個家夥還能活命,明日再來給他們收屍也還不遲。”另一個人立即罵道:“膽小鬼,你怕跌死你麽?你抓著我的腰,一個跟著一個,爬下來吧!”又一個聲音道:“對,食君之祿,忠君之憂,早早找到那三具屍體,也好叫咱們的大帥安心!”原來有一隊衛士,正在縋繩而下!

南霽雲道:“摩勒,你兩條腿都傷了麽?”鐵摩勒道:“不,只有一邊脫臼。”南霽雲拉著他的手腳,給他接好斷榫,隨即一劍削下一段樹枝,給他當作拐杖,沉聲說道:“摩勒,這是生死關頭,快跑!快跑!”

南霽雲背起段珪璋,鐵摩勒咬牙抵痛,提了一口氣,跟著南霽雲跑出山谷,兩人兀自不敢稍停,一口氣又跑了十多裏路,遠遠望見,路邊有座孤伶伶的土地廟。

鐵摩勒撐著那根樹枝削成的拐杖,一口氣飛跑了近二十裏的路,實已是超出了他所能忍受的限度,南霽雲聽他喘氣的聲息越來越粗,回頭一望,只見他一蹺一拐的,額角上黃豆般大小的汗珠一顆一顆地滴下來。南霽雲好生憐惜,凝神一聽,後面並無敵騎追來,心中想道:“那些人搜遍山谷,最少也得一個時辰。”便對鐵摩勒道:“小兄弟,難為你了,咱們暫且在這土地廟裏歇一歇吧。”

這間土地廟想是香火冷落,檐頭屋角都結著蛛網,但出乎他們的意外,在裏面卻有一個人!

就在土地公公的神座下面,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漢,橫伸雙腳,枕著一根拐杖,睡得正沉,呼嚕呼嚕打著鼾,身邊有個紅漆葫蘆,發出酒香,地上還燒有一堆火,火苗已經熄了,余燼未滅。

鐵摩勒道:“看來似是一個流浪江湖的老叫化。”南霽雲“唔”了一聲,仔細打量,見這老漢雖然衣衫襤褸,打了許多破綻,但卻洗得甚為幹凈,那根拐杖黑黝黝的,似乎也不是木頭做的。

鐵摩勒累得不堪,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坐了下來,可憐他的兩條腿已是麻木不靈,一坐下來,便連移動也困難了。

南霽雲躊躇了一會,只覺段珪璋的軀體漸漸僵冷,只得也坐了下來。鐵摩勒道:“可惜這堆火已經熄了。”南霽雲道:“待我來給他添幾根柴火。”在那叫化子的身邊還有幾根幹柴,南霽雲走到他的身邊,好奇心起,忍不住伸出手指,彈一彈他那根拐杖,只聽得聲音暗啞,非銅非鐵,亦非木頭,竟不知是什麽東西做的!

那叫化子忽然一個翻身,霍地坐了起來,罵道:“我化子大爺正睡得舒服,好小子,你為什麽吵醒我,哎、呀、呀!你、你、你是什麽人?”他睡眼惺惺,罵到一半,才發現站在面前的是個血人!

南霽雲賠罪道:“老大爺,我不是存心吵醒你的,我的朋友受了傷了,借這間土地廟歇歇。”那化子道:“怎麽受的傷?”鐵摩勒道:“碰上了強盜!”那老化子“哼”了一聲,說道:“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不成話了,離長安僅有三十多裏的地方,居然也有強盜傷人。”鐵摩勒本來知道這話不易令人入信,但除了說是強盜之外,他還能說出什麽原因?幸而那叫化只是發了幾句牢騷,並未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