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雲雨幾番疑夢幻海天一劍闖江湖(第5/5頁)

“爹,你答應了?他們是官宦人家,和我們這練武家子,怎能登對?”丁曉急得青筋暴露了。

丁劍鳴冷冷看著丁曉:“縉紳人家的女兒有什麽不好?他們不嫌我們,難道你還要挑三揀四?”

丁曉忍著氣,委婉地說道:“爹,你不是曾和我說過:咱們的家訓不許做滿洲人的官,我們怎能和這樣的人家結親?”

丁劍鳴怒道:“你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現在是叫你做滿洲人的官,叫你替滿洲人做事嗎?怎胡亂地扯到祖訓上來?華家以前是官宦之家,可是現在早已退隱林泉了,而且他們也是與索家一樣的積善之家,不是什麽貪官汙吏,你還挑什麽?

“給你說的親是華員外的一位近支侄女,據做大媒的索公子說,這女子品貌俱佳,知書識禮,針線精巧,你得到這樣的妻室,還不是你的造化?”

丁劍鳴又白了丁曉一眼,冷笑道:“你成天在外面闖蕩,敢情是看上什麽野女人了?可是?你說咱們是練武家子,那你的意思是要找個也會把式的姑娘了?”

丁曉低下頭來,紅著臉輕聲說道:“我沒有這樣說過。”

丁劍鳴手指輕敲桌面,得得作聲,說道:“你沒有這個意思,那最好。咱們雖是練武家子,可是我卻偏不喜歡會把式的姑娘。你想想看:做妻子的應該講求貞順賢淑、知禮守法。那些江湖女子,只知走繩跑馬,舞刀弄劍,要拈一根針卻比舞大刀還難,你說這樣的女人怎能相夫教子?”

丁劍鳴又得的一聲敲桌子道:“比如那姜老頭的什麽孫女兒……”丁曉聽了,不禁吃了一驚,嚇了一跳,以為他父親看出了什麽蛛絲馬跡,要數落他了,只聽得他父親接著往下說道:

“那個號稱什麽紅衣女俠姜鳳瓊的,鎮日拋頭露面,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馬上馬下,闖蕩江湖,較技爭勝,你說像這樣的姑娘懂得什麽婦道?”丁劍鳴原不知道丁曉和姜家的過節,他只是夾敘夾議,順便把姜鳳瓊奚落了一番。

當日丁劍鳴不問丁曉的意思,就把丁曉的婚事包辦下來了,他還要丁曉練武之外,多讀一點書,學得斯文一些,免得“女家以為咱們只是粗人,惹人笑話。”

丁曉聽了自是十二萬分的不舒服。他漸漸覺得這個家像一個枷了。在這次“強迫定婚”之前,他已經和父親在思想上有距離,現在父親又要他和他所鄙屑的縉紳女兒結合。

只是他父親奚落紅衣女俠的那番話,也在他心裏激起一點漣漪。他並不像他父親一樣,認為女兒家拋頭露面就不是好事情。可是他聽了父親的話,卻驀然想起了紅衣女俠既是經年闖蕩江湖,想必已在武林中覓得佳侶,敢情那中年漢子,就是她的意中人?

丁曉自那次打獵之後,腦海裏就深深印下了紅衣女俠的影子。他盡管受了悶氣,吃了苦頭,可是對紅衣女俠還是念念不忘;他雖然也並未對紅衣女俠有什麽奢求,可是他在感情上又很不願意她有親密的男友。只是他想念紅衣女俠又有什麽用呢?他現在婚事已經定了。

在丁曉那個時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被認為是天經地義,做兒女不能反抗的。盡管丁曉不滿,卻毫無辦法。和金華商議,金華也沒有主意。

就這樣過不了幾天,丁劍鳴就徑自送了聘禮,而且做得很是鋪張。保定武家都知道這麽一回事,議論更是沸沸揚揚,丁曉屢屢遭受他們的白眼,弄得他整日短嘆長嗟,竟連大門也不敢出了。

就在他父親過禮後的第二天晚上,丁曉一直胡思亂想,過了午夜還是睡不著,正自朦朦朧朧的當口,猛聽得屋頂上微微一響,接著玻璃窗扇,無風自開。丁曉急自床上一躍而起,一手護胸,穿出窗外,只見星河耿耿,明月在天,遠處似有兩條人影,倏起倏落,疾如閃電,那後面的一人,竟似是一個少女。

丁曉大駭,急往前追,可是那兩人身法奇快,已似驚鴻掠水,一瞥不見。丁曉大惑不解,折回房中,只見桌子上梅花針釘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天空海闊,何處無家,大丈夫豈當俯仰由人,抑郁牖下?”

丁曉對著這張紙條發呆,直疑夢幻,他想了又想,猛的恍然大悟。摘下單鳳劍,拿了十多兩銀子,他竟自留書父親,獨自出走,天空海闊,劍闖江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