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大雪寒風 高山消霸氣輕憐蜜愛 冰塔救佳人

這少婦正是唐曉瀾的妻子馮瑛,金世遺錯把她當成了馮琳,心中暗暗叫苦:“這回她必定不肯放我走開,要強迫我接受唐曉瀾的恩惠了。”

馮瑛一聽金世遺的話,如墮五裏霧中,摸不著頭腦,詫道:“你說什麽?”金世遺見她一副冷傲的神氣,心中怒火突發,想道:“原來你以前對我好,都是假仁假義,見我死期在即,卻又換上了這樣的一副冷面孔了。呀,人情冷淡,世態炎涼,這還有什麽可說!”金世遺就是這樣的一副怪脾氣,他不希望沾別人的恩惠,卻又熱盼有人肯關懷他。他既怕馮琳纏他,但一旦感到受她冷落之時,卻又更增怒氣。

馮瑛心頭一動,想道:“莫非又是我妹妹惹來的事情?”柔聲說道:“你是誰?什麽事情,好好地對我說吧!”金世遺突然一聲怪叫,喊道:“好,從今之後,就只當你我未曾相識,放我走開。”他只怕馮瑛出手攔阻,不顧一切,飛身躍起,一拐掃去,只見馮瑛輕舒玉臂,雙指一彈,冷冷說道:“誰要留你?”只聽“錚”的一聲,金世遺的鐵拐被她一彈,登時一股力道傳了過來,金世遺竟被這股力道推得在空中連翻了三個筋鬥。金世遺落下山坡,這一驚非同小可,他以前曾見馮琳的本領,雖然極之佩服,卻也想不到如此神通,心道:“幸虧她無意作弄我,要不然我只有聽她擺布的份兒了。”心中凜懼,急忙攀上對面的山峰,不敢再回頭望馮瑛一眼。他哪知道馮瑛的武功遠在馮琳之上,幾乎與呂四娘並駕齊驅,這一彈若是換了馮琳,至多只能叫金世遺翻一個筋鬥。

唐曉瀾這時已看清了方今明的傷勢,給他服了兩粒碧靈丹,又用最上乘的內功替他打通經脈,馮瑛走了過來,過了一會,唐曉瀾拍拍手掌,站起來說道:“方大哥,你從明日起在靜室裏靜坐十天,這傷勢料想無妨。”方今明苦笑道:“唐大俠,你何苦多事,又要我多活幾年?”原來方今明年紀老邁,受了重傷,雖得療治,武功最少也要損失一半,估量也不能活多少年了。

方今明慢慢擡起頭來,緩緩說道:“唐大俠,我給你們引見兩位後輩英豪。咦,那位小哥哪裏去了?”剛才他閉目運氣,接受唐曉瀾治療,還不知道金世遺已經逃走。馮瑛道:“那人是誰?怎的行徑如此奇怪?”龍靈矯道:“他是江湖上人稱毒手瘋丐的金世遺。”唐曉瀾沒聽過這個名字,喃喃說道:“金世遺,咦,剛才我見他的武功路道,回想起一位老朋友來了。”馮瑛叫道:“毒龍尊者!”唐曉瀾道:“不錯,你看他的武功是不是毒龍尊者的路子?”馮瑛道:“豈只路道相同,連那奇門內功也是一樣的路子。呀,糟了,可惜我沒有把他留下!”

唐曉瀾道:“怎麽?”馮瑛道:“剛才我用一指禪的功夫,將金世遺送走,他不知道我的好意,竟然運力反擊,按說是非立即受傷不可,但他的內功怪異非常,居然把因他反擊而引起的我的一指禪的潛力化解了。天下只有毒龍尊者有這門自生自滅的內功,但他從鐵拐傳來的內力,毫無後勁,看來已是走火入魔之象,只怕死期就在這幾天了!”龍靈矯聽了大駭,這才醒悟金世遺說話瘋瘋癲癲,原來是將死的狂傲哀憤的心聲。

方今明嘆口氣道:“昨晚我仔細察看他的氣色,推測他死期不過六天,唐夫人也這麽說,想來不會錯了。”馮瑛嘆道:“若是我早知道他是毒龍尊者的弟子,定然把他留下。毒龍尊者的武功自成一派,若因此而成絕響,這倒是武學上的大損失呵!”

方今明靜默半晌,緩緩說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看來這十數年間,武林中的後輩英豪倒出了不少。唐大俠,我再給你引見一位後輩英豪。”龍靈矯上前施禮,唐曉瀾一眼瞥見他佩劍上掛著的那件飾物——玉獅子,怔了一怔,忽地哈哈笑道:“原來是故人之子。久仰了!”龍靈矯滿面羞慚,道:“罪人之子,尚祈恕罪。”唐曉瀾哈哈笑道:“年羹堯之罪與你何幹?你父親本是一代將才,可惜不走正路。但望你熟讀兵書,為民效力。”龍靈矯拱手說道:“謹領教言。”唐曉瀾道:“多謝你給我保存那塊漢玉,我早從經天口中知道你的為人了。”

當下同進石屋敘話,唐曉瀾聽說兒子和冰川天女也都來了,歡喜無限,對馮瑛笑道:“我與那大法師打賭攀山,你下去探訪他們吧。”說將起來,原來唐曉瀾也知道尼泊爾的大軍屯在下面的山谷,怕有人上來騷擾方家,故此特地上山探問老友的。

馮瑛想起那次在駝峰之上,冰川天女誤會她是馮琳之事,笑道:“咱們這個未來媳婦,見了我只怕氣還沒有消呢。琳妹總是孩子脾氣,看來這個毒手瘋丐金世遺也是被她捉弄過的,要不然不會一見我就嚇得要逃。咦,這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