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私戎堪嘆無良策解惑還須見玉郎(第4/6頁)

谷嘯風道:“這等無知的小人,也值不得老伯與他計較。”

白逖說道:“實不相瞞,我在江南,早已是金盆洗手,隱居多年的了。這次之所以不惜委身求作韓侂胄的門客,乃是為了抵禦韃子南侵的大事!”

谷嘯風道:“原來如此。就只怕朝廷沒有抵抗韃子的決心吧?”

白逖嘆了口氣,說道:“是呀,所以文盟主和王寨主一班好朋友,才要用到我出來辦這件事了。你還未知道呢,朝廷豈只是畏懼外敵,只圖苟安,對民間的武力,抗敵的義軍,朝廷卻要把他們當作盜匪來‘剿’呢!”

谷嘯風嘆道:“想不到靖康之恥,今日重演。權臣當道,秦檜和韓侂胄只怕都是一樣。但今日的嶽武穆卻是不可得見了。”

“靖康”是宋欽宗的年號(公元1126至1127),在位不到兩年,與父親徽宗同給金人所俘。宋室從此南遷,由宋高宗趙構繼位,偏安江左,史家稱為“南宋”。趙構後來用秦檜為相,嶽飛(武穆)為將,嶽飛屢破金兵,正思“直搗黃龍”之際,卻給秦檜用十二道金牌召回,終於屈死。這“風波亭”的“莫須有”冤獄,人所熟知,也就不必作者多加敘述了。

谷嘯風這幾句痛心的說話,正是以古喻今,內含深意的。要知宋室南遷之後,嶽飛也曾奉過皇帝的禦旨,“剿滅”過太湖的“水寇”楊幺,而楊幺當年正是抗金的一支最得力的義軍。不過嶽飛畢竟還是個愛國的將領,雖然做了這樣一件大錯事,後來在大敵當前之際,他卻能與一些義軍的首領聯合,共抗金兵。是以後人評功論過,覺得嶽飛還是功大於過,對他給以應得的尊敬。

谷嘯風這幾句話是把秦檜比作韓侂胄,把現今朝廷的政策與當時相提並論的。當時的宋高宗和秦檜要嶽飛“襲匪”,如今也是一樣。而當時的太湖義軍首領楊幺,也就等於今日的太湖七十二家總寨主王宇庭一樣。但可惜連嶽飛這樣的一個將領,今日已是沒有了。

白逖正容說道:“老弟不必灰心,歷史不一定就會重演的。即使當真那樣,咱們也須盡力而為。”

谷嘯風冷靜下來,說道:“老前輩說得是。”

白逖接著說道:“如今蒙古南侵的危機比當年金虜南侵的危機更甚,小朝廷在生死關頭,即使畏敵如虎,也會給迫得非加抵抗不可。韓侂胄雖然是個弄權的奸相,但和秦檜畢竟也還是有點不同。秦檜是金人放回來的奸細,做朝廷的官,替韃子辦事。韓侂胄尚未至於這樣。至於說到抗敵的將領,今日雖然是沒有嶽飛韓世忠這樣的大將,但中下級的將校,卻也有不少是要抵抗外敵,不願‘剿匪’的人。不過,你大概不能在這裏多住兩天的了,否則我倒可以設法讓你結識幾個這樣的將領。”

谷嘯風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初到江南,情形不熟,信口雌黃,尚盼老前輩多予教導,以開茅塞。”

白逖說道:“你說的也有一大半是事實,所以現在就須我們盡力了。我這次出來,是和文逸凡、王宇庭兩位商量過的。我之所以不惜屈身做韓侂胄的門客,所為何來,想必你也能猜想到了。”

谷嘯風道:“敢情老前輩是要做朝廷與義軍之間的調停人,說服韓侂胄與義軍合作,不要把官軍用於‘剿匪’,大家聯合,共抗外敵?”

白逖說道:“不錯,正是這樣。”

谷嘯風道:“韓侂胄可肯依從?”

白逖說道:“前途荊棘尚多,不過大勢所趨,韓侂胄即使不能完全依從,也必將被迫答應我們一部分的條件。目前正在初步磋商之中。”

谷嘯風恍然大悟,說道:“辛龍生昨晚在外西湖與老前輩相會,敢情就是代表他的師父,來作磋商?”

白逖說道:“不錯。我是充當韓侂胄的密使,與江湖人物及義軍首領接頭的人。不過,韓侂胄只知我與這些人認識,卻不知我其實也就是他們的代表。時機尚未成熟,韓侂胄也是不敢泄漏風聲,讓朝廷知道的。”

谷嘯風笑道:“怪不得這個秘密,韓侂胄對他的護院也要隱瞞了。”

白逖說道:“辛龍生走了不久,太湖的王宇庭就有使者到來,說起韓光銳送你渡江之事,可惜當時還不敢斷定你就是那個人。王宇庭的使者來去匆匆,來不及等你醒來相見了。”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的時候,谷嘯風道:“我在此不便久留,實不相瞞,我也是替北五省的綠林盟主柳女俠來和江南盟主文大俠聯絡的,時候不早,我想告辭了。”

白逖道:“你知道文大俠的住址麽?”

谷嘯風道:“韓老前輩已經告訴我了。”

白逖道:“文大俠的住處離此不遠,大概只是大半日的路程,不過他住在山中,為了免得你費神尋找,我叫人送你前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