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非為舊情憐弱女回思往事起疑雲(第2/6頁)

當谷嘯風彎腰收拾字畫的時候,躲在床底下的宮錦雲看見了他的面貌,心裏也在想道:“原來畫中人是他!”

宮錦雲在床底下躲得久了,憋得十分難受,暗自尋思:“此人雖然是對韓小姐負心,但對韓家卻似甚有好感,我若出去見他,說明我與韓大哥的交情,想來也不至於害我。但我現在乃是女扮男裝,他若問我為何鉆進韓小姐的香閨,我卻如何對答?”

谷嘯風仔細看了那幅畫像,這才發現畫中人是他父親並不是他,不覺失笑,說道:“怪不得媽說我的相貌酷肖爹爹,原來爹爹少年之時,果然是長得和我一模一樣,連我自己乍看之下,都幾乎分別不出。這幅畫像想必是爹爹贈與韓伯伯,給他留作紀念的了。韓伯伯如今不知下落,這既是爹爹的遺像,我可不能讓它落在別人之手。”當下把畫卷好,收進行囊。

從窗口望出去,只見日影西斜,已是將近傍晚的時分了,谷嘯風等得心焦,不覺又自語道:“難道是佩瑛不高興再見到我,獨自走了?奇怪,怎的這個時候,還不見她回來?玉瑾兄妹,帶了九天回陽百花酒來送給韓伯伯,他們是跟在我的後面的,他們的騾車雖然走得不快,此時也應該到了。我就再等一些時候吧。”

宮錦雲正自躊躇,不知好不好出去,聽了谷嘯風的自語,不覺心頭一凜,“原來那兩兄妹也是他的好友,我偷了他們的九天回陽百花酒,他們一來,這就是正好碰上了。”又想:“那個本領高強的老頭子已經走了,我若現在跑出去,這個少年未必攔得住我?但我若不與他攀談,又怎能打聽得到韓大哥的消息?”宮錦雲既怕在房中耽擱久了,會碰上前來送酒的奚家兄妹,又想從谷嘯風口中,探聽她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心中七上八落,一時委決不下。

剛才任天吾在房中的時候,由於他自己做賊心虛,一心又在想尋找寶藏,沒有聽出床底下宮錦雲呼吸的氣息,谷嘯風與任天吾談話之時,也沒有發覺房中有第三個人。如今只有谷嘯風一個人在房間裏,他可聽出來了。當下他故作不知,暗地留神注視,過了一會,只見床幔果然微微動一下。

谷嘯風是個光明磊落的男子,不願偷施暗算,但他也不敢揭開床幔,讓別人暗算他。心裏想道:“躲在床底下的人不知是誰,我且戲弄他一下。”

谷嘯風自言自語道:“這間房給舅舅弄得亂七八糟,可是應該洗掃洗掃了。”說罷,拿起了一盆韓佩瑛剛才的洗臉水,突然向床下一潑。

宮錦雲冷不及防,給洗臉水潑個正著,“哎喲”一聲,不由得又怒又氣,從床底下鉆出來。

谷嘯風看見是個少年男子,也不覺吃了一驚,喝道:“你這廝躲在這裏做什麽?”

宮錦雲怒道:“豈有此理!”右臂一擡,指尖點向谷嘯風面門,左臂一彎,反手便想給他一記耳光。要知宮錦雲自小給父親寵慣了,如今無端給谷嘯風潑了她一盆洗臉水,這口氣自是非發作不可。她本來想與谷嘯風攀交情的,一氣之下,什麽都不顧了。

谷嘯風焉能給她打著,當下一個“圈手”,化解了她的掌指兼施的招式,五指如鉤,反抓對方虎口。

宮錦雲身形一側,肘底穿掌,一托對方肘尖,駢指點谷嘯風腰脅的“愈氣穴”。谷嘯風提起右腿,膝蓋迎著她的手指撞去,宮錦雲大吃一驚,“這少年恁地了得!”迫得連忙收招,一退再退,不知不覺,退到床前。

谷嘯風雖然連搶攻勢,心中亦是好生詫異:“此人招式怪異,臨敵的經驗則顯然不夠,不知是哪一派大師門下的弟子?但無論如何,絕不是一個尋常的小偷了。”

宮錦雲的衣裳被水潑濕,玲瓏浮凸的女子體態登時顯露出來,谷嘯風起了疑心,喝道:“你是什麽人,快快說出來,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呼的一掌削去,宮錦雲霍的一個“鳳點頭”,雙掌齊出,想化解他這一招。但她的氣力比不上谷嘯風,在這鬥室之內,要閃躲也不容易。谷嘯風內力一吐,撥開她的手掌,掌鋒斜掠,把她頭上的方巾扯下,露出了滿頭秀發。

宮錦雲業已感覺到對方指尖碰著了她的額角,只道谷嘯風是要點她的“太陽穴”,不由得嚇得魂飛魄散,“咕咚”一聲,倒在床上,不料谷嘯風扯下她頭上的方巾,便立即將手縮回,倒是大出她意料之外。原來谷嘯風的用意正是要揭開她的廬山真面目,並不是想傷她的。

宮錦雲又羞又惱,掩面叫道:“你,你,你不要臉,你欺負我!”谷嘯風呆了一呆,上前作了個揖,說道:“我不知你是個女子,無禮之處,請莫見怪。衣櫥裏想必還有韓小姐的衣裳,你換上一套吧。”說罷,走了出去,並且替她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