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魔女興師來問罪少年任俠護知交(第3/7頁)

耿照心中浮起他表妹往日溫柔的模樣,“唉,她怎的突然間變得如此窮兇極惡了?”心中又不覺暗暗奇怪,他回想李家駿和他所說的話,姨父棄家逃走的前夕,曾對李家駿說明是要到天寧寺暫時投靠的,所以才叫李家駿在散完金銀之後,就到天寧寺找他。依此看來,天寧寺僧人,與姨父的交情一定不錯,最少也不是敵人。那麽表妹又有什麽道理去屠殺天寧寺的僧眾?除非她是喪心病狂,否則再也沒有第二個理由可以解釋!

耿照的思路迅即又被那偷馬賊的話聲打斷,那偷馬賊待眾人驚詫叫嚷的聲音稍稍平靜之後,接續說下去道:“那小頭陀嚇得魂不附體,但還有令他更吃驚的事情。有幾個武功較高的僧人,未曾給暗器打中,撲到了那少女的身邊,正要施展擒拿手法將她活擒,忽地一個僧人哈哈大笑幾聲,就倒了下去!接著又一個僧人哈哈大笑幾聲,照樣又倒了下去!那笑聲可怖極了,簡直不像是人類的笑聲,而是從地獄裏放出來的魔鬼的笑聲。那小頭陀在和我說起來的時候,還透露著極其恐怖的神情!他說,在那刹那,那美貌的少女在他眼中也變成了魔鬼!”

耿照聽到這裏,不覺又是心頭一震,暗自想道:“這分明是我姨父家傳的獨門點穴功夫!這女賊既會用透骨釘,又會點笑腰穴,那一定是她,決不會錯了!”

那偷馬賊繼續說道:“小頭陀嚇得魂不附體,哪裏還敢再看下去?他走得慌張,一不小心,碰跌了神座上的一件法器。那女賊冷笑道:‘原來你們在這裏還埋伏有人麽?’一揚手,就把暗器向那小頭陀打來,同時身形也就向他這邊撲到。

“這小頭陀本事低微,怎能抵敵?一聽得那暗器刺耳的破空之聲,已嚇得雙腿酸軟,站立不穩,變了個滾地葫蘆。忽聽得當的一聲,那女賊叫道:‘老和尚,好功夫!’這小頭陀一摸,自己的首級還在頸上,始知僥幸逃了性命。偷偷一看,只見主持四空上人正在用方便鏟壓著女賊那柄長劍。想來那枚暗器也是四空上人給他磕飛了。

“忽見那女賊身形一晃,一個盤旋,疾的抓起了一個欺近她身前的胖和尚,將那胖和尚朝著四空上人的鏟頭送去,喝道:‘好呀,老和尚,你想大開殺戒嗎?我親手把活人給你送來了!’這胖和尚正是四空上人最心愛的弟子,他嚇得急忙把方便鏟縮回,那女賊真是個狠毒的魔鬼,竟把這胖和尚當作盾牌,疾撲上去,只聽得刷的一聲,四空上人已中了一劍,血流如注,大聲叫道:‘魔劫,魔劫!你們還能夠逃走的趕快逃走!不必再顧老衲了!’

“那小頭陀自知無力幫助主持,這時他心中也只有一個逃命的念頭了。他連爬帶跌地爬出外面,逃進了草叢,不久,就聽見四空上人慘叫的聲音,火煙也已開始冒起,轉瞬間天寧寺就成了一片火海。

“那小頭陀還不死心,一路跑一路回頭,可憐他只隱隱聽得火光中有哀號之聲,卻不見有一個人逃出來,想是都被那女賊斬盡殺絕了!”

聽眾噓嗟嘆息之聲四起,耿照更是心亂如麻,竟似呆了。連清波低聲說道:“你的稀飯快冷了呢。”耿照哪裏還有心情吃得下去,但不想拂逆連清波的好意,只勉強啜了幾口稀飯,小菜是一筷也沒有動,便匆匆忙忙付賬,走出店門。

連清波將他扶上騾車,耿照仍是一片茫然,喪神落魄的樣子。連清波趕了一會騾車,離那酒肆遠了,忽地低聲問道:“你還要到天寧寺去嗎?”

耿照面色灰白,呆了片刻,說道:“不用去了,改道向南。”連清波笑道:“你的主意打定了才好。”耿照嘆口氣道:“天寧寺都已變成瓦礫場了,我還去那裏作什麽?這回是決不改了。”

連清波正要將騾車轉過方向,忽聽得馬蹄之聲,有如暴風驟雨,只見兩騎健馬,正在疾馳而來,耿照叫道:“咦,這兩匹馬似是沖著咱們來的,莫不是強盜吧?”他已看出那兩個騎士都帶有兵器。這條路乃是鄉間小道,決不能容得一輛騾車與兩匹馬並行,倘若不是一方退讓的話,撞上了只怕兩方都要人仰馬翻,但看對方的來勢洶洶,看來他們是決不會讓路的。

連清波淡淡說道:“白日青天,哪來的許多強盜?大約你是連日遇險,見到什麽人都疑是強盜了。”她神色自如,仍然趕著騾車前進,看來她也不準備讓路。

耿照心中大急,正要叫她不可如此大意,忽聽得她發出一聲輕嘯,說時遲,那時快,那兩騎健馬已到了面前,眼看就要碰上。

那兩個漢子騎術精絕,刹那間就將奔馬勒住,連清波道:“我有事,別要阻我,請快讓路!”

那兩個漢子叫道:“請你老人家恕罪……”忽地雙雙跳下馬背,跪在騾車的前面,張開手臂,竟把那匹青騾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