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魔女興師來問罪少年任俠護知交(第2/7頁)

連清波對他細心照料,如是者一路行行宿宿,過了三天,耿照的斷骨已經合攏,手足都可以活動了。

這一日是個艷陽天氣,遠遠可以望見一帶青山,馬蘭谷的天寧寺就在此山之中,路程大約只有四五十裏。耿照心情舒暢,說道:“待我走下來走走看,我的傷處已經一點不痛了。”

連清波道:“正好前面有間路邊的酒肆,咱們就進去吃點東西吧。你小心走啊!”

耿照要了一碗稀飯,連清波給他點了兩樣小菜,正在等著,忽聽得鄰座一個客人拍桌子叫道:“真的有這種怪事?四空上人的武功不弱啊,怎的天寧寺給人一把火燒了?”

耿照驟吃一驚,心頭大震,把眼看時,只見兩個狀貌粗豪的漢子,正在那裏口沫橫飛地談論天寧寺被毀之事。

天寧寺離此不遠,主持四空上人又是大眾熟識的人,那兩個漢子帶來了這樣驚人的消息,登時把這個路邊的小酒肆鬧得像一鍋煮沸了的開水,群情聳動,酒店、夥計都擠到他們那邊,七嘴八舌地打聽。

有一個客人道:“不錯,昨晚我也看見山那邊起火,只道是一把野火,卻不料是天寧寺被焚!”這人是住在附近村子裏的常來的熟客。

有人連忙問道:“四空上人逃出了火窟沒有?唉,他可是個好人,我爹爹的哮喘病就是多得他贈藥治好的。”

那粗豪漢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連聲說道:“唉,真慘!真慘!”聽眾的心上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紛紛問道:“怎麽慘法?”“四空上人給燒死了?”“是誰放的火?這麽大膽?”

那漢子道:“不但四空上人死了,闔寺十七名僧眾,除了一個燒火的小頭陀外,全都給人殺死了!”聽到此處,耿照也不禁失聲叫道:“都給殺死了?”

那漢子道:“是呀,都給殺死了!那賊人是先殺人,後放火!”先前那個拍桌子的漢子問道:“來了多少賊人?天寧寺僧個個都會武功,怎能如此輕易被殺?”那漢子道:“說起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來的只有一個賊人,而且這賊人是個少年女子!長得還挺好看的呢!”

驚詫、悲嘆、怒罵,與因懷疑而反詰的諸聲紛作,有人問道:“你怎麽知道,你親眼看見的麽?”

那漢子道:“我不是說有一個燒火的小頭陀逃出來了麽?是他對我說的。我在白石口遇見他,他受了傷,向我討金創藥。諸位都是鄉親,我不用瞞你們,你們也都知道我是幹什麽的,我是個偷馬賊,昨晚到張千戶家裏偷馬,沒有得手,回來的時候,就碰見了那小頭陀。”

當時在金人治下的北方,盜賊蜂起,有的偷馬賊是專偷官府和大戶的馬匹的,卻不擾鄉民,這等偷馬賊在百姓眼中是當作英雄看待的,在這小酒肆的客人都非富豪闊客,因而也就不以為怪。

那偷馬賊繼續說道:“那小頭陀倒傷得不重,他不是給女賊打傷的,他是見勢頭不對,就鉆進茅草裏溜走的,手腳給荊棘勾傷了好幾處,一路奔跑,又跌了好幾跤。幸虧遇見了我。我給他敷上了金創藥,他就趕著要到普寧寺去報訊了。我見天寧寺火頭大起,怕有大隊官兵趕來,因而也不敢在附近逗留了。”

好幾個心急的聽眾不待他把話說完,便同聲嚷道:“不要光說你自己的事情,留待以後再說不遲。你先說說天寧寺的十六名僧眾是怎樣被殺的?”

那偷馬賊道:“是昨晚午夜光景,那小頭陀睡得正濃,忽地從夢中驚醒,只聽得大雄寶殿那邊,傳來了一陣陣高呼酣鬥、金鐵交鳴之聲,時不時還夾雜著幾聲駭人心魄的尖叫。

“那小頭陀也算膽大,爬起身來,便到佛像背後張望,大雄寶殿裏點有長年不熄的長明燈,燈光下看得分明,只見闔寺僧眾圍攻著的乃是一個女賊,這女賊梳著兩條小辮兒,手提一柄青鋼劍,年紀很輕,大約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

“那女賊年紀雖輕,卻是厲害得很,她身法快得出奇,東一飄,西一閃的,就恍如蝴蝶穿花,在眾僧之中穿來插去。只見她把劍舞成了一團銀虹,護著身軀,劍法倒是守的多,攻的少。但她的暗器卻是狠毒之極,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只見她驀地把手一揚,就有一個僧人倒了下去。那小頭陀開始張望之時,已有幾個僧人喪生在她暗器之下了。看了不多一會,地上更是橫七豎八的堆滿了屍體。

“那小頭陀嚇得直淌冷汗,忽地一個僧人在地上骨碌碌地直滾過來,滾到了他的身邊,這個僧人平素和他交情很好,那小頭陀連忙將他扶起,想要救他,只見他的兩邊太陽穴,都已穿了一個小洞,血流如注,早已死了!”

耿照聽到此處,心中的驚恐只怕決不在那小頭陀之下,聽這偷馬賊的轉述,那小頭陀眼中所見的女賊,不是他的表妹秦弄玉還是誰?她所用的暗器,當然就是她曾用以殺害王安的那種透骨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