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歲月消磨嗟白發心思多少為金釵(第6/7頁)

原來陳光照的父親陳天宇是貴家公子出身,雖然到了他這一代已經不再為官,變成了純粹的武林人物,但門第之見還是不能盡除,故此陳天宇可以和綠林中人交朋友,卻不願意有個來歷不明的媳婦。

金逐流道:“只要你們是真心相愛,你又的確相信得過她不是壞人的話,我可以為你斡旋,說服伯父答允你們的婚事。”

陳光照道:“我當然信得過霞姑是個好人。我也曾向爹爹說過,我說霞姑雖然擅於使毒,我卻從未見她害過好人。毒藥就像刀劍一樣,都是可以用來殺人的。在好人手裏拿來殺壞人,那又有何不可?”

金逐流道:“你說得不錯,那麽伯父之見如何?”

陳光照道:“爹爹拗不過我,他答應待他調查清楚了霞姑的家世之後,可以考慮為我求婚。我知道爹爹只是為了疼我的緣故,對這頭婚事,他其實還是很不滿的。”

金逐流答道:“你爹爹肯讓步,那已經是很不錯的了。我也不用再多說啦。”

陳光照道:“打破了一重障礙還有一重。起初我以為只要爹爹答應了,霞姑那邊想來是應該沒有問題的。”說至此處,陳光照見金逐流微笑的看著他,面上一紅,接下去低聲說道:“這不是我自作多情,雖然她沒有明白說過,我心裏也是感覺得到的,我知道她,她是真心愛我。”

金逐流道:“那麽她後來為什麽又拒絕你呢?”

陳光照道:“我討得爹爹的口風之後,就跑去找霞姑商量。以前我和她總是在外面相見的,這次還是第一次到她家裏找她。”

金逐流道:“她知不知道你是來向她求婚?”

陳光照道:“我心裏喜歡她,她當然是會知道。不過,我那次到來,卻是大大出她意料之外!”

金逐流道:“為什麽?”

陳光照道:“因為她從來沒有請過我到她家裏,她的住址還是我輾轉打聽出來的。不過這只是我當時的想法,現在想來,她當時的大感驚詫,恐怕還不僅僅是因為我突如其來的緣故。”

金逐流道:“可是為了她的奶娘不喜歡你?”

陳光照道:“本來我一直沒有想到這一層的,但經過了今晚之事,我猜想恐怕也只是為了這個緣故了。要不然她不會那樣的。”

金逐流道:“她怎麽樣?”

陳光照道:“我本以為她父母早已亡故,雖然有個堂兄,又從無來往,婚姻大事,應該可以自己作主。哪知我到了她的家裏,剛剛想要道達來意,她聽出了一點口風,面色都變了。她連忙亂以他語,又一再示意叫我不要再說下去。”

金逐流道:“你見著了她的奶娘沒有?”

陳光照道:“見著了。正當我要說到‘正文’的時候,她的奶娘就出來見我的。”

金逐流道:“這老妖婆怎麽說?”陳光照道:“當時她倒是和和氣氣的,倒茶給我喝,向我問長問短。一面又誇耀她自己的功勞,說小姐是她一手撫養大的,她沒兒沒女,這一生就只有依靠小姐了。其實這些話她不用說,我也早已知道。”

金逐流道:“後來怎樣?”

陳光照道:“她嘮嘮叨叨地說個不休,我更沒有機會與霞姑談論我們的事情了。我只道老人家是難免有啰嗦的毛病,心中雖是十分厭煩,但看在霞姑的分上,也唯有忍耐。沒有多久,霞姑端茶送客了。”

金逐流道:“那麽,你一直沒機會和她說?那又怎會知道她要與你斷絕?”

陳光照道:“她端茶送客,我當然是大不高興。大約是我的面色給她的奶娘看了出來,於是她說道:‘陳公子遠道而來,你也該送一送他。’唉,當時我還以為她有心給我一個機會,好讓我與霞姑單獨說話。”

金逐流道:“霞姑有沒有單獨送你?”

陳光照道:“她的奶娘叫她換過衣裳,才讓她出來送客。”

金逐流笑道:“不用說,定是這老妖婆有私房話要叮囑你的霞姑了。不過,你們可以單獨見面,總是好些。”

陳光照嘆口氣道:“我希望和她說幾句知心的說話。可惜在單獨相對之時,我聽到的卻是令人腸斷的言語。”金逐流道:“她怎麽說?”

陳光照道:“她要我忘記她,只當是從來沒有認識她這個人。我說除非等到我呼吸停止之時,否則我又怎能忘記?我反問她:難道你就能夠完全忘記我麽?她嘆息道:你今天的來意我已經明白,我們是決不能相好的。不管你能夠忘記也好,不能夠忘記也好,從今之後,咱們總是要斷絕的了。我問她是不是另外有了意中人,她說她終生不會再嫁。我問她:那麽這又是為了什麽?她說不為什麽,就不願意和我再見。我說:你竟是這樣討厭我麽?她咬了咬牙,說道:‘不錯,我是不喜歡你了,你可以死心了吧。’我知道她是違背自己的良心說的,我說我不相信,你一定要告訴我這是為什麽?為什麽?可是她已經跑了,她已經回去了。她家的大門乓的一聲關上,把我關在門外,把我的聲音關在門外。她已經不要再聽我的話了。我沒有勇氣再闖進去。為什麽?為什麽?這個疑問直到今天都沒有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