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乾突遭惡人襲(第4/7頁)

吳白實在是吃不下去,回屋翻出了吳村四周的地圖。三個小輩圍著夏乾嘰嘰喳喳,告訴他翻山的注意事項與行進路線,生怕他出危險。

鳳九娘又給他倒了一杯酒,夏乾覺得有些頭暈,拒絕道:“明日還要爬山,今日不宜多飲。”

“那就以茶代酒,”鳳九娘站起身來,“我去取些好茶。”

屋內觥籌交錯,燈火通明。屋外寒風瑟瑟,冬月淒冷,雪花又至。在這之後,夏乾飲了數杯茶。但方才那杯酒的酒勁兒實在是大,待飯菜吃到一半,水雲與吳白已經不勝酒力昏睡過去。鳳九娘酒力似乎格外好。黑黑喝得少,此時也昏昏欲睡,她見菜快吃完,自己硬撐著去再端些醒酒湯來。

夏乾實在支撐不住,打算回屋子去睡覺。他晃晃悠悠地走著,心想這酒真是厲害,也有些擔心明日的行程。待他回屋推門,撲通幾下就栽到床上了。

床上還擺著昨日就收拾一半的包袱,散碎銀子和一點銀票,但他的大部分銀票都偷偷卷在頭冠裏。如今他困倦至極,頭發也不想松散開來,希望就這樣和衣睡去。

夏乾覺得眼前發黑。他想起在庸城風水客棧射傷青衣奇盜之時,自己從房間跑出來,卻被人打了一棍子。現在的感覺和那時是差不多的,頭痛欲裂。他突然咧嘴傻笑,覺得自己一覺醒來說不定真的整個人都回到庸城。

銀杏,小橋,流水,夏家院子,雕花大床……也許這個山村和這些荒唐事都只是他的一個夢。風雪聲越來越遠,夏乾的意識開始模糊。

強烈的土腥味彌漫在周圍,這仿佛是來自地府的味道,活生生讓人窒息。夏乾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自己不是應該睡在床上嗎?他想翻身,但他翻不動。身上似乎是有千斤重,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夏乾好想睜開眼睛,但是他睜不開。他很困,但是下半身僵硬,無法動彈。

夏乾一下睜開眼睛,但是眼前是一片黑暗。他似乎在地獄裏、棺材裏、老鼠窩裏——夏乾用盡一切能形容這個古怪地方的詞語,卻發現根本難以描述。

良久,他才看清四周,一種恐怖之感襲上心頭——這地方像是墳墓!他周圍全是泥土,下半身全部被土掩埋,而上半身卻露在外面,好似蓋上了一層土被子。

夏乾嚇了一跳,一覺醒來,為什麽成了這樣?自己死了嗎?為什麽會被土埋著?可自己還活著,還在呼吸呀!

全身上下強烈的疼痛感讓他苦不堪言,頸部、肢體如同被人用木棍毒打一樣疼痛。皮膚火辣辣地疼,似是受了嚴重擦傷。

到底為什麽?

夏乾不知道,他想大叫——然而他喊不出來,出口之後聲音是喑啞的。

他沒死。他的嘴巴、耳朵、眼睛、鼻子都有知覺,但是為什麽會躺在這裏?夏乾整個人亂作一團,他掙紮著,想逃離開泥土的束縛。

他微微向斜上方看去,能勉強看到一絲光亮。夏乾頓時明白了,這是一個如井般的深坑。他全身疼痛,定然是被人從洞口扔下來的!這個想法讓他驚恐萬分。

向上仔細看去,洞口與他的眼睛並非垂直。他被人從洞口扔下來,跌落到洞底,而頭部卻並不是正對洞口。他微微側頭向腦後望去,腦後有一條窄小的通道。這條通道與洞口垂直,故而把夏乾扔下來的人無法看見這垂直的小通道。

這無名小通道救了他一命,井口窄小,夏乾身子長,弓起身子被人扔了下來。待觸到井底,身子自然伸直,頭與胸部向後倒,不偏不歪地倒在這個小通道裏。

夏乾想到此,暗嘆自己命大!

四壁泥土松軟,他身子倒下之時砸掉一塊斜著的泥土,從而讓他此時可以仰視洞口。

這種情景讓他心中慌亂無比,但他明白一點——有人想把自己活埋。

人被埋起定會窒息而死,即便露出頭來,泥土也會壓住胸腔。好在上蒼眷顧,讓他上半身有個很好的庇護之處,而下半身的沙土也不是特別多,他活下來了。

夏乾弄不清楚,自己從這麽高的地方跌落居然沒受重傷,脖子也沒斷。他不顧得這麽多,只是拼命地想從土裏出來,然而他無力掙脫也無力呼救。

夏乾記得在地面上做的最後一件事是……喝酒。

想到此,夏乾目眥欲裂,全身動彈不得,卻怒氣沖天。

鳳九娘!是她!一定是她!她在酒裏下藥!

他腦袋炸開一般,腦中不僅是怨恨,還有濃重的悔恨,悔恨自己當日的大意。

夏乾與她吵架數次,鳳九娘皆是忍讓,平和的言語中卻透著冰冷的敵意。夏乾怎麽也想不到,一個普通的鄉下婦人居然狠毒至此。

她定然是早早盤算好了的。此人起初見夏乾,以為他出身貧寒,便百般刁難,不時出言譏諷。若說不對勁,便要追溯到夏乾甩了一桌子銀子那日。他至今記得鳳九娘當時見了銀子的神情,錯愕,貪婪,陰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