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吉日良辰

白振幹咳一聲,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董二爺想得也未免太迂了。”語聲方頓,突又接口道,“不過,除此之外,又有何辦法呢?”雖是如此說話,語聲中卻無半分同情之意,仿佛只要這一掌不是打在自己臉上,便與自己無關一樣。

“金鞭”屠良道:“烈馬金槍那時正是龍困淺灘,虎落平陽,毫無辦法。哪知就在他眼簾將闔未闔時,房中突地多了一條白衣人影,以董金槍那等眼力,竟未看出此人是何時而來,自何處而來的。”

白振冷笑一聲,道:“董金槍那時有沒有看見,王老三卻又怎會知道?看來他只怕也有些故意言過其實吧!”

“金鞭”屠良微微一笑,接道:“王老三也不是巧言令色之輩,想來也不會假吧!”

白振“嘿”地冷笑一聲,意下甚是不服,屠良繼道:“黑夜之中,房中一盞油燈,燈油將枯,火花甚是黝黯,只見那白衣人長衫飄飄,潔白如雪,神態極為瀟灑,面上卻戴著一具猙獰醜怪的青銅面具,望之真如鬼魅。那大漢見到地上的人影,手掌不禁一頓,倏然轉過身去,大喝一聲,方待拔刀,哪知刀未曾出鞘,只聽一聲龍吟,一聲冷笑,接著一陣劍光閃動,四聲慘呼。董正人只覺眼前一花,那四個蒙面大漢已俱都屍橫就地,周身一無傷痕,只有一道致命劍創,自額角劈到頷下,四人竟是一模一樣。”

“銀鞭”白振心高氣傲,聽得別人誇獎那白衣人的武功,心下便大為不服,但屠良說到這裏,他卻也不禁為之悚然動容。

“金鞭”屠良語聲稍歇,又自接道:“董正人那時心中,正是驚喜交集,驚的是這白衣人武功之高,行蹤之詭,手段之辣,喜的自是自己一籌莫展之際,竟會突地來了救星。只見這白衣人劍尖垂地,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了過來,他自然連忙開口稱謝,哪知這白衣人卻冷冷說道,‘你莫謝我,我殺此四人,只是為了他們行為卑劣,與你無關。他四人若不施用蒙汗藥,便是將你們十七人一起殺了,我也不會伸手來管。’語聲冰冰冷冷,只聽得董正人自心底冒出一股冷氣,半晌說不出話來。”

白振劍眉微軒,似是想說什麽,“金鞭”屠良卻已接口道:“這些話都是‘烈馬金槍’事後自己說出來的。”

白振冷笑道:“真的麽?”

屠良接著說道:“只聽那白衣人又道,‘但是你們這班人既要替人保鏢,卻又如此大意,亦是該死已極。’聽到‘該死’兩字,董金槍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噤,只見那白衣人緩緩伸出左掌,向他胸前伸了過來,將他身子一翻,從他身後的床底下,將那箱紅貨拿了出來。”

本自奔行甚急的健馬,已不知不覺地放緩了下來,“金鞭”屠良語聲微頓,又道:“董金槍一生闖蕩江湖,深知人性弱點,人們凡是搜尋一物,必是自最隱秘難尋之處入手,愈是顯目之處,愈是不加注意。方才那四個蒙面大漢,遍尋不得,他心中方自以為得計,哪知這白衣人卻宛如目見一般,輕輕一伸手,便將紅貨取出。董金槍又驚又怕,方自輕呼一聲,那白衣人冷冷道,‘你舍不得麽?’突地一道劍光,‘刷’地向他削來,董金槍既不能避,又不能擋,只見這一道劍光快如閃電,他又只得瞑目受死。”

白振“嘿”的一聲冷笑,道:“手持利劍,卻來對待一個不能反抗的人,也算不得什麽好漢。”

屠良不答,卻又接道:“只聽‘嗖’地一縷銳風,自他身側劃過,那白衣人又自冷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說到最後一字,似乎已遠在數十丈外,董金槍才敢睜開眼來,卻見自己仍是好生生的,只是身上所捆的粗索,被那白衣人長劍輕輕一揮,竟已斷成十數段了!”

“銀鞭”白振劍眉微剔,沉聲問道:“十數段?”

屠良頷首不語,一時之間,但聞馬蹄“得得”,直到健馬又自緩緩馳出十數丈外,“銀鞭”白振方自微喟一聲,自語著道:“這是什麽劍法?”

“狂鞭”費真冷冷道:“這是什麽劍法,姑且不去說它,但此人行事之奇,武功之高,我卻是佩服得緊。”眼角橫瞟白振一眼,哪知白振只管俯首沉思,竟未答話,又是一陣沉寂。

白振突地擡頭道:“白衣人能在刹那之間,將四人一齊傷在劍下,武功也算不錯的了!”

費真道:“自然!”

白振軒眉朗聲道:“但這四人是誰?武功如何?他們若只是四個只會使用蒙汗藥的下五門小賊,哼哼!那也不算什麽。”

費真冷笑一聲,道:“若是江湖常見的普通蒙汗藥物,那‘烈馬金槍’又怎會著了他們的道兒?”

白振亦自冷笑一聲,道:“不是普通蒙汗藥物,難道是‘女媧五色天石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