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磕頭?

給老東西的遺像磕頭?

茭白想笑, 臟破的嘴角扯不起來。

可去他媽的吧,明擺著就是換了新花樣折磨他。

無論他是磕,還是不磕, 沈寄都不可能讓他好好吃下那碗飯。

去年在熙園,沈寄說什麽“沈太太的身份, 沈家的財產都是別人不敢奢求的東西,你全擁有了,到底還想要什麽”,他說他要平等和尊重。

現在的這場侮辱, 就是沈寄當時那反應的後續。

一條狗, 還想要那兩樣東西。

“咳……咳……”茭白虛弱的咳嗽,後腦勺的發絲被大力往後扯,他在那股力道下被迫仰起頭,臉上的幹泥遮住了他的青灰氣色。

沈寄嫌惡地松開他的頭發,任由他站不住地摔趴下去,皮鞋踩上他的脊骨, 一寸寸下移, 停在他的尾椎上面,漫不經心地碾壓。

“不是想吃飯嗎?為什麽不磕?”沈寄用力去碾, 面部扭曲, “磕啊!”

茭白疼得瞳孔猛縮, 又一點點渙散,他叫都叫不出來,喉嚨裏只有痛哭的“呵呵”喘聲。

鐵籠裏臭氣熏天。

一個上位者在淩辱一個即將開啟大學生活的年輕人。

他們的年齡相差十八九歲。

年輕人和他兒子一般大, 在他腳下奄奄一息。

茭白快疼昏過去的時候,尾椎上的皮鞋撤了,他空蕩蕩的胃絞痛, 對食物的渴望已經沒了。

那碗飯像是和他隔了一條泥河,他的嗅覺又被泥巴蒙住。整個世界都是爛泥的腥氣。

“賤狗,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有罪,想磕幾個頭,但是沒有力氣?”

沈寄將腳邊人往椅子那拖近一點,他蹲下來,抓住對方的頭發,重重往下一摁。

“砰”

很大一聲響。

接著,又是一聲一聲的“砰”“砰”“砰”。

節奏緩慢,力道殘忍。

茭白被抓起頭發,摁下去,不知反復了多少次,他的眼皮早就撐不開地閉上了,頭上臉上都是血。

有一縷血液劃過他臉頰結殼的泥巴,混著一點泥水流到嘴裏,被他本能地咽了下去。

長時間缺水,血都能喚起他的求生欲。

“七十個。”沈寄說出茭白磕下去的次數,言語中透著不滿跟冷淡,“沒到一百,剩下的三十個,吃下一碗飯的時候補上。”

話音落下,就是一聲脆響。

冰涼的瓷碗被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多碎片,鋪了菜的米飯灑得到處都是。

“吃吧。”籠中響起賞賜一般的話語。

茭白沒反應。

領子裏的佛牌繩子徒然被拽住,後勒,纏緊他的脖子,他也沒怎麽掙紮。

沈寄是下了狠手的,繩子死死絞著茭白,幾秒後,猛一下斷裂。

那一瞬,佛牌飛出去,掉落在地。

繩子一斷,窒息感消退,氧氣往口鼻裏湧,茭白大口大口吸氣呼氣,他的眼瞼動了一下,頭往那個方位偏了一點點。

.

有腳步聲離開了籠子。燈光,椅子跟遺像也一並被帶走。

茭白沒有去撿佛牌,那距離對平時的他來說,就是走上十來步左右而已,可現在的他要耗費全部力氣,都不一定能過去。

趴了不知多久,茭白把撈起很臟的衣領,垂著頭去擦臉上的血跡。脖子上也有,佛牌的繩子絞住他留下的痕跡正在滲血。

這動作他做得很慢,實在是沒有勁。

茭白管不了額頭的磕傷,只能等傷口自己結痂,他的手在地上摩挲,範圍漸漸擴大。

摸到一小塊綿軟的米飯,他捏了捏,無聲地呵笑了一下。

下一秒,那點米飯就被他抓過來,塞進了嘴裏。

我不是狗。

我是人。

我不是狗……

我是人……

茭白往嘴裏塞進去一點飯菜,就在心裏告訴自己。

這場訓狗遊戲,他不能讓沈寄得逞。

茭白吃到了什麽,眉心一擰,他扭頭吐了出去。

那東西掉在地上,響起清脆聲。

被他吐出來的,是一塊瓷碗的小碎片。那上面沾著被咀嚼過的飯菜跟血液。

茭白繼續往嘴裏塞飯菜,伴著血水吃下,他只是抓個食物,手臂的肌肉就使用過度,酸痛得厲害,擡不起來。

撐久點。

老子要撐久一點……

茭白趴倒在地,他的眼睛搜尋佛牌方向,慢慢的閉在了一起,意識漸漸消失。

監控前,沈寄坐在皮椅上抽煙,指間還黏著臟汙。他將進度條往回拖,再次看畫面裏的狗吃食。

看了一遍又一遍。

“賤貨。”沈寄冷冷地笑出聲。

下一刻,他抄起盛滿灰燼的煙灰缸,砸在了監控器上面。

監控器裂出蛛網。

像是畫面上的人撕裂成一寸寸。

滿身汙泥的關在臟臭籠子裏,都能趴地上抓飯菜吃了,為什麽眼裏的光就是不滅,那根骨頭怎麽就是不碎爛?

看來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