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茭白懷疑自己被調酒師坑了, 他喝的那杯時間越長越上頭,胃裏火燒火燎,身上出了很多汗, T恤都是潮的。

有了那麽點凡人誤吞洗髓丹,即將脫胎換骨, 飛身修真界的味道。

茭白吃完涼面,漱了口,喝了蜂蜜水,還是難受, 他躺在車後座, 腦門上滲著很密集的汗珠,抹了又有。

“白白,你喝的酒裏不會有藥吧?”章枕擔憂地說,“幹脆去醫院抽血化驗,檢查一下。”

他已經改起了導航,妥妥的行動派。

“不用。”茭白的腦袋歪著, 貼在皮椅上的那一邊濕乎乎的, “我自己的情況我清楚,就是喝醉了。”

章枕欲要勸說, 後座響起一道略疲的聲音, “酒飲裏加了點興奮劑類型的小玩意, 大腦皮層比較活躍,新陳代謝也有點亂,多補水, 吃水果。”

“三哥碰過的東西多,”章枕這回踏實了不少,“白白, 咱聽三哥的,回去多喝水,多吃水果。”

茭白往旁邊斜眼。

戚以潦揉額角:“年輕時嘗的。”

茭白嘖嘖,老變態,你打了籠子還敢興奮,不怕哐哐哐撞死啊?

難道說,

年輕時候沒有鎖起來?放養的?

“一個人的性情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會隨著年齡和閱歷改變,叔叔還沒你這麽大的時候,有段時間比較瘋,享受所有欲望被喚醒,又在瞬息間扼住的窒息快感。”戚以潦在茭白耳邊輕嘆。

“……”茭白腦補豪門貴公子穿白襯衣坐在書桌上面,唇邊含根煙,指尖挑枚小鑰匙,他背對著一片金燦燦的日光,腿踩在桌面上,半眯著眼後仰頭,恣意卻不失優雅地吸口煙。在那煙霧飄起來之際,他打開金屬籠子,把籠中雀抽醒,等它想飛時就鎖上,再打開,鎖上,自虐自殘瘋瘋癲癲的畫面。

鼻子一熱,茭白趕緊捂住,蹭了蹭。

戚以潦的目光裏有一點裹著縱容外皮的嫌棄。他坐回去,手臂橫在椅背上面,姿態慵懶:“不論是折磨,痛苦,還是其他的罪,當你扛過去以後,它們都是你的財富,能讓你得到教訓,長個記性,警惕自己不再大意。”

皮鞋不輕不重地碰一下年輕人的運動鞋:“懂?”

“懂,我以後不喝酒了。”茭白意識到話不能說太滿,一滿就要漏,他便改口,“盡量少喝。”

茭白擰開礦泉水瓶,咕嚕咕嚕灌下去幾大口。情感的閘門像是被酒精炸開了,原本被他關在裏面的東西都想往外跑。

包括他在舅媽的陰影下活了多久,他死了,再生,做玩家,賺活躍度,對命運對助手,對古早狗血的吐槽……所有都快要壓制不住。

茭白的神智都燒起來了,他昏昏沉沉,沒注意到章枕往後視鏡看的眼神。

章枕又要看。

一道目光掃過來,他凝神,專心開車。

過了會,章枕的心思再次分散,三哥跟白白之間的氛圍有點……粘啊。

以前他怎麽沒發現呢。

章枕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扣了扣,半年了,時間也不算短,或許他早就在某個時候發現了,沒多想。他跟著導航前往機場,路況漸漸堵了起來。

車停下來,章枕擦了把掌心的汗,無聲嘆氣。三哥讓白白常住蘭墨府,可以說是考慮到他跟白白的兄弟情誼,照顧照顧。

那三哥今年都沒換過人呢?這罕見現象背後的含義,多明顯。

今晚那含義更是直接攤在了明面上。

三哥趕過來給白白出頭,為他和沈寄交手……

夠了,足夠了。

足夠證明,三哥不僅是把白白當一個嗓子不錯,誦讀的也不錯,能多用一用的小輩,他的心思壓根就沒隱藏。

三哥出的這道題難也不難,他都把答案寫在旁邊了,還透露了一小部分解題過程。

就差對著茭白的耳朵,一個字一個字地,親口講出來了。

章枕腦細胞費了一把,車還堵著,他掩蓋內心的震驚跟復雜,朝後座扭頭:“白白,這路很堵,要不你別去機場了,我讓人去接郁家兄弟。”

“還是去吧,我都答應了。”茭白撈起T恤,露出白滾滾的肚皮,空調的冷氣瞬間就撲了上來。他打了個抖,舒坦地伸了伸腿。

戚以潦在看手機,眼皮不擡:“阿枕,關空調。”

“關空調?”茭白坐起來,“那不得熱死!”

章枕關了空調,聲音夾在導航音裏,穩重又柔和:“你汗流多了,還掀衣服,不能吹空調,就吹自然風吧。等車開起來了,就有風了。”

茭白要頂嘴,後頸忽然多了一絲涼意,他本能地往後靠,將那點涼意留在了他的皮肉跟座椅之間。

戚以潦撚了撚年輕人的頸皮,滑膩膩的,像一塊煮過的豆腐,熟透了,嫩白色。

不多時,他的指尖染熱了,被嫌了,就撤出來。

舉止間沒有半點高位者的施舍和居高臨下,只有自然與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