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七章 降魔手印

天衣運轉體內殘存的真氣,欲在魔手的攻擊之前挺劍迎接,但此時的他卻是不能做到,因為他此時的身體已經不能由他自己的思維控制,無法動彈,那迎面撲來的氣機已完全鎖定了他功力運轉所產生的氣場。沒有自身氣場的形成,是根本無法對敵人發動進攻的,這是每一個武者的制約,因為他們面對著比他們自身強逾數百倍的對手,如同一個人面對整個大自然的無奈一樣。

天衣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充滿無窮力量的魔手向自己襲來,如同面對著一步步逼來的死亡,他拼命抗掙著,手中之劍不停發出震動的嗡鳴,卻絲毫不能突破氣場的鎖定。

死亡一步一步逼近,而他的心似乎離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遠。

他無法突破,是以,他惟一可以做的就是保持自己死亡的到來……

天衣閉上了眼睛,有兩顆珍珠般的淚珠從眼角溢出,那是他對王的愧疚,在心裏道:“王,天衣只有下世與你一起作戰了。”“轟……”一聲震越天地的巨響,掀起萬馬奔騰般的氣浪,向四周無盡擴散。

整個空城如同在風雨中搖曳的孤草,似乎隨時都可能被吹到天之崖、海之角。

天衣感到自己飛了起來,身體向無盡的虛空深處伸延著,一切都身不由己。

他心中自語般道:“難道自己就這樣死了嗎?”卻絲毫沒有感到臨死前的痛苦,他還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感覺到自己身體的重量,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還依附在身體之上,咆哮的風聲在耳際此起彼伏。他的手動了動,發現還受著自己思維的控制。

他詫異地道:“難道自己沒有死?”“你當然沒有死。”熟悉的聲音伴著風聲在天衣耳際響起,而且是三個人同時說話的聲音。

天衣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三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落日、漓渚、殘空。他的身體被三人接住,正在緩緩地落往地面。

是的,他沒有死。

而此時,在空中,影子倒退十數步後才穩住身形。剛才所產生的巨響,正是影子替天衣接下黑雲內朝陽的攻擊所致,而天衣則是被兩人產生的沖擊波卷走。從影子的臉色來看,他似乎也並不輕松。

影子平靜地道:“你今天來了。”黑雲中傳來朝陽的聲音:“我今天來此,並非是為了找你。”“那你目的何在?”影子道。

“我要見一個人。”“誰?”“你沒有必要知道。”影子道:“那我將盡一切可能阻止你。”“憑你?”朝陽一聲冷笑,道:“你現在還不是我的對手。”“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阻止你。”影子的語氣無比平靜,但又顯得無比堅決。

朝陽道:“那你就不妨證明一下自己到底擁有多少實力。”黑雲突地開始旋動,從中間緩緩地旋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並且向外緩緩擴散,片刻之間,偌大的一塊黑雲便被那旋轉著的黑雲所取代,且開始向整個天地蔓延,整個天地間的氣浪似乎被旋轉的黑洞所產生的氣場所牽動,引得夜空下驚電四處耀舞,炸雷的響聲不絕於耳。同時,黑洞所產生的吸力也越來越大,先是塵土、落葉、斷枝被吸入其中,接著便是大塊的瓦片、石塊,甚至整棵樹。處於黑洞周圍的將士緊緊抱住城墻,保持身體的平衡,功力不強者,雙手雖然抱住城墻,但雙腳已經赫然離地,被黑洞所產生的氣旋牽扯著。

影子處於旋轉的黑洞的最中心,獵獵的風吹得他的頭發瘋長,左手心那冰藍色的光芒開始隱現,月光刃似乎隨時都可能破空而出。

這是影子第一次在戰場上面對朝陽,也是他第一次在現實中從敵對的立場上面對著從自己身上分離出的另一個“自己”。

自我為戰,這場曠古鑠今的對決到底會有著什麽樣的結果呢?是影子贏,還是朝陽勝?但——真的有人可以戰勝自己麽?如果真的可以戰勝自己,那敗的豈不又是自己?這是一種矛盾的對立,但眼下已經成了即將出現的事實。

城墻上,落日、天衣、殘空、漓渚以關注的目光注視著空中的影子與朝陽,對於任何人來說,這樣一場絕無僅有的決戰都是值得期待的,這種對決,從某種程度上講,已經超越了武道本身的範疇,上升到對人的一種剖析和對自我認識的一種延伸。無論是誰勝,都會顛覆原有的對人自身認識的局限性,甚至可能會拓展出對自我認識的新的空間。

但對落日四人而言,這一切又似乎並不重要。在他們的腦海中,信念只有一條:絕對不能讓王輸!

影子的面容顯得極為肅穆,雖然與朝陽面對著面,但他卻根本無法感應到朝陽的存在,或者說,他所感應到的是整個宇宙,宇宙就是朝陽,朝陽便是整個宇宙,世間萬物,一切都包括其中。隨著他精神力的不斷往黑洞深處伸延,甚至對自身存在的感應也漸漸模糊了起來,整個世界似乎都淡化成虛和無,又似乎顯得無比充盈,一切生靈盡在其中,四周所在,無一不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