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三戰(第4/16頁)

方證道:“豈敢?只是任先生復出,江湖上從此多事,只怕將有無數人命傷在任先生手下。老衲有意屈留三位在敝寺盤桓,誦經禮佛,教江湖上得以太平,三位意下如何?”

任我行仰天大笑,說道:“妙,妙,這主意甚是高明。”

方證續道:“令愛在敝寺後山駐足,本寺上下對她禮敬有加,供奉不敢有缺。老衲所以要屈留令愛,倒不在為本派已死弟子報仇。唉,冤冤相報,糾纏不已,豈是佛門弟子之所當為?少林派那幾名弟子死於令愛手下,也是前生的業報,只是……只是女施主殺業太重,動輒傷人,若在敝寺修心養性,於大家都有好處。”任我行笑道:“如此說來,方丈大師倒是一番美意了。”方證道:“正是。不過此事竟引得江湖上大起風波,卻又非老衲始料之所及了。再說,令愛當日背負令狐少俠來寺求救,言明只須老衲肯救令狐少俠的性命,她甘願為所殺本寺弟子抵命。老衲說道,抵命倒是不必,但須在少室山上幽居,不得老衲許可,不得擅自離山。她當即一口答允。任小姐,這話可是有的?”

盈盈低聲道:“不錯。”

令狐沖聽方證大師親口說及當日盈盈背負自己上山求救的情景,心下好生感激,此事雖然早已聽人說過,但從方證大師口中說出,而盈盈又直承其事,比之聞諸旁人之口,又自不同,不由得眼眶濕潤。

余滄海冷笑道:“倒是有情有意得緊。只可惜這令狐沖品行太差,當年在衡陽城中嫖妓宿娼,貧道親眼所見,卻是辜負任大小姐一番恩情了。”向問天笑問:“是余觀主在妓院中親眼目睹,並未看錯?”余滄海道:“當然,怎會看錯?”向問天低聲道:“余觀主,原來你常逛窯子,倒是在下的同道。你在那妓院裏的相好是誰?相貌可不錯罷?”

余滄海大怒,喝道:“放屁,放屁!”向問天道:“好臭,好臭!”

方證道:“任先生,你們三位便在少室山上隱居,大家化敵為友。只須你們三位不下少室山一步,老衲擔保無人敢來向三位招惹是非。從此樂享清凈,豈不是皆大歡喜?”

令狐沖聽方證大師說得十分誠摯,心想:“這位佛門高僧不通世務,當真迂得厲害。這三人殺人不眨眼,你想說得他們自願給拘禁在少室山上,可真異想天開之至了。”

任我行微笑道:“方丈的美意,想得面面俱到,在下原該遵命才是。”方證喜道:“那麽施主是願意留在少室山了?”任我行道:“不錯。”方證喜道:“老衲這就設齋款待,自今而後,三位是少林寺的嘉賓。”任我行道:“只不過我們最多只能留上三個時辰,再多就不行了。”方證大為失望,說道:“三個時辰?那有甚麽用?”任我行笑道:“在下本來也想多留數日,與諸位朋友盤桓,只不過在下的名字取得不好,這叫做無可如何。”

方證茫然道:“老衲這可不明白了。為甚麽與施主的大號有關?”

任我行道:“在下姓得不好,名字也取得不好。我既姓了個‘任’,又叫作‘我行’。早知如此,當年叫作‘你行’,那就方便得多了。現下已叫作‘我行’,只好任著我自己性子,喜歡走到哪裏,就走到哪裏。”

方證怫然道:“原來任先生是消遣老衲來著。”

任我行道:“不敢,不敢。老夫於當世高人之中,心中佩服的沒有幾個,數來數去只有三個半,大和尚算得是一位。還有三個半,是老夫不佩服的。”

他這幾句話說得甚是誠懇,絕無譏嘲之意。方證道:“阿彌陀佛,老衲可不敢當。”

令狐沖聽他說於當世高人之中,佩服三個半,不佩服三個半,甚是好奇,亟盼知道他所指的,除了方證之外更有何人。

只聽一個聲音洪亮之人問道:“任先生,你還佩服哪幾位?”適才方證只替任我行等引見到嶽不群夫婦,雙方便即爭辯不休,余人一直不及引見。令狐沖聽下面呼吸之聲,方證等一行共有十人,除了方證大師、師父、師娘、沖虛道長、左冷禪、天門道長、余滄海,此外尚有三人。這聲音洪亮之人,便不知是誰。

任我行笑道:“抱歉得很,閣下不在其內。”那人道:“在下如何敢與方證大師比肩?自然是任先生所不佩服了。”任我行道:“我不佩服的三個半人之中,你也不在其內。你再練三十年功夫,或許會讓我不佩服一下。”那人嘿然不語。

令狐沖心道:“原來要叫你不佩服,卻也不易。”

方證道:“任先生所言,倒是頗為新穎。”任我行道:“大和尚,你想不想知道我佩服的是誰,不佩服的又是誰?”方證道:“正要恭聆施主的高論。”任我行道:“大和尚,你精研易筋經,內功已臻化境,但心地慈祥,為人謙退,不像老夫這樣囂張,那是我向來佩服的。”方證道:“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