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脫困(第3/11頁)

說話之間,施令威已引著兩名家人將丁堅擡了進來。他躺在一張軟榻上,身上蓋著一張薄被。鮑大楚揭開被子,伸手在他胸口輕輕一按。丁堅長聲大叫,顯是痛楚已極。鮑大楚點點頭,揮了揮手。施令威和兩名家人將丁堅擡了出去。

鮑大楚道:“這一撞之力果然了得,顯然是那廝所為。”

坐在左面那中年婦人一直沒開口,這時突然說道:“鮑長老,倘若那廝確是昨天才越獄逃走,那麽上月中咱們得到的訊息只怕是假的了。那廝的同黨在外面故布疑陣,令咱們人心搖動。”鮑大楚搖頭道:“不會是假的。”那婦人道:“不會假?”鮑大楚道:“薛香主一身金鐘罩、鐵布衫的橫練功夫,尋常刀劍也砍他不入,可是給人五指插入胸膛,將一顆心硬生生的挖了出去。除了這廝之外,當世更無第二人……”

令狐沖正聽得出神,突然之間,肩頭有人輕輕一拍。這一拍事先更無半點朕兆,他一驚之下,躍出三步,拔劍在手,回過頭來,只見兩個人站在當地。

這二人臉背月光,瞧不見面容。一人向他招了招手,道:“兄弟,咱們進去。”正是向問天的聲音。令狐沖大喜,低聲道:“向大哥!”

令狐沖急躍拔劍,又和向問天對答,屋中各人已然聽見。鮑大楚喝問:“甚麽人?”

只聽得一人哈哈大笑,發自向問天身旁的人口中。這笑聲聲震屋瓦,令狐沖耳中嗡嗡作響,只覺胸腹間氣血翻湧,說不出的難過。那人邁步向前,遇到墻壁,雙手一推,轟隆一聲響,墻上登時穿了一個大洞,那人便從墻洞中走了進去。向問天伸手挽住令狐沖的右手,並肩走進屋去。

鮑大楚等四人早已站起,手中各執兵刃,臉上神色緊張。令狐沖急欲看到這人是誰,只是他背向自己,但見他身材甚高,一頭黑發,穿的是一襲青衫。

鮑大楚顫聲道:“原……原來是任……任前輩到了。”那人哼了一聲,踏步而前。鮑大楚、黃鐘公等自然而然退開了兩步。那人轉過身來,往中間的椅中一坐,這張椅子,正是鮑大楚適才坐過的。令狐沖這才看清楚,只見他一張長長的臉孔,臉色雪白,更無半分血色,眉目清秀,只是臉色實在白得怕人,便如剛從墳墓中出來的僵屍一般。

他對向問天和令狐沖招招手,道:“向兄弟,令狐沖兄弟,過來請坐。”令狐沖一聽到他聲音,不禁驚喜交集,道:“你……你是任前輩?”那人微微一笑,道:“正是。你劍法可高明得緊啊。”令狐沖道:“你果然已經脫險了。今天……今天我正想來救……”那人笑道:“今天你想來救我脫困,是不是?哈哈,哈哈。向兄弟,你這位兄弟很夠朋友啊。”

向問天拉著令狐沖的手,讓他在那人右側坐了,自己坐在那人左側,說道:“令狐兄弟肝膽照人,真是當世的堂堂血性男兒。”那人笑道:“令狐兄弟,委屈你在西湖底下的黑牢住了兩個多月,我可抱歉得很哪。哈哈,哈哈!”

這時令狐沖心中已隱隱知道了些端倪,但還是未能全然明白。

那姓任的笑吟吟的瞧著令狐沖,說道:“你雖為我受了兩個多月牢獄之災,但練成了我刻在鐵板上的吸星大法,嘿嘿,那也足以補償而有余了。”令狐沖奇道:“那鐵板上的秘訣,是前輩刻下的?”那人微笑道:“若不是我刻的,世上更有何人會這吸星大法?”

向問天道:“兄弟,任教主的吸星神功,當世便只你一個傳人,實是可喜可賀。”令狐沖奇道:“任教主?”向問天道:“原來你到此刻還不知任教主的身分,這一位便是日月神教的任教主,他名諱是上‘我’下‘行’,你可曾聽見過嗎?”

令狐沖知道“日月神教”就是魔教,只不過他本教之人自稱日月神教,教外之人則稱之為魔教,但魔教教主向來便是東方不敗,怎地又出來一個任我行?他囁嚅道:“任……任教主的名諱,我是在那鐵板上摸到的,卻不知他是教主。”

那身材魁梧的老者突然喝道:“他是甚麽教主了?我日月神教的教主,普天下皆知是東方教主。這姓任的反教作亂,早已除名開革。向問天,你附逆為非,罪大惡極。”

任我行緩緩轉過頭來,凝視著他,說道:“你叫做秦偉邦,是不是?”那魁梧老人道:“不錯。”任我行道:“我掌執教中大權之時,你是在江西任青旗旗主,是不是?”秦偉邦道:“正是。”任我行嘆了口氣。道:“你現今身列本教十長老之位了,升得好快哪。東方不敗為甚麽這樣看重你?你是武功高強呢,還是辦事能幹?”秦偉邦道:“我盡忠本教,遇事向前,十多年來積功而升為長老。”任我行點頭道:“那也是很不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