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治傷(第3/19頁)

儀琳道:“我不要他磕頭,也不要見他,他……他不是我的徒弟。”田伯光忙道:“是啊!這位小師父根本就不要見我。”曲非煙道:“好,算你的。我跟你說,我們適才來時,有兩個小賊鬼鬼祟祟的跟著我們,你快去給打發了。我和你師父在這裏休息,你就在外看守著,誰也不許進來打擾我們。你做好了這件事,你拜恒山派小師父為師的事,我以後就絕口不提。否則的話,我宣揚得普天下人人都知。”

田伯光突然提聲喝道:“小賊,好大膽子。”只聽得窗格子砰的一聲,屋頂上嗆啷啷兩聲響,兩件兵刃掉在瓦上。跟著有人長聲慘呼,又聽得腳步聲響,一人飛快的逃走了。

窗格子又是砰的一響,田伯光已躍回房中,說道:“殺了一個,是青城派的小賊,另一個逃走了。”曲非煙道:“你真沒用,怎地讓他逃了?”

田伯光道:“那個人我不能殺,是……是恒山派的女尼。”曲非煙笑道:“原來是你師伯,那自然不能殺。”儀琳卻大吃一驚,低聲道:“是我師姊?那怎麽好?”

田伯光問道:“小姑娘,你是誰?”曲非煙笑道:“你不用問。你乖乖的不說話,你師父永遠不會來找你算帳。”田伯光果然就此更不作聲。

儀琳道:“曲姑娘,咱們快走罷!”曲非煙道:“那個受傷之人,還沒見到呢。你不是有話要跟他說嗎?你要是怕師父見怪,立刻回去,卻也不妨。”儀琳沉吟道:“反正已經來了,咱們……咱們便瞧瞧那人去。”曲非煙一笑,走到床邊,伸手在東邊墻上一推,一扇門輕輕開了,原來墻上裝有暗門。曲非煙招招手,走了進去。

儀琳只覺這妓院更顯詭秘,幸好田伯光是在西邊房內,心想跟他離得越遠越好,當下大著膽子跟進。裏面又是一房,卻無燈火,借著從暗門中透進來的燭光,可以看到這房甚小,也有一張床,帳子低垂,依稀似乎睡得有人。儀琳走到門邊,便不敢再進去。

曲非煙道:“姊姊,你用天香斷續膠給他治傷罷!”儀琳遲疑道:“他……他當真知道令狐大哥屍首的所在?”曲非煙道:“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我可說不上來。”儀琳急道:“你剛才說他知道的。”曲非煙笑道:“我又不是大丈夫,說過了的話卻不算數,可不可以?你要是願意一試,不妨便給他治傷。否則的話,你即刻掉頭便走,誰也不會來攔你。”

儀琳心想:“無論如何要找到令狐大哥的屍首,就算只有一線機會,也不能放過了。”便道:“好,我給他治傷。”回到外房去拿了燭台,走到內房的床前,揭開帳子,只見一人仰天而臥,臉上覆了一塊綠色錦帕,一呼一吸,錦帕便微微顫動。儀琳見不到他臉,心下稍安,回頭問道:“他甚麽地方受了傷?”

曲非煙道:“在胸口,傷口很深,差一點兒便傷到了心臟。”

儀琳輕輕揭開蓋在那人身上的薄被,只見那人袒裸著胸膛,胸口前正中一個大傷口,血流已止,但傷口甚深,顯是十分兇險。儀琳定了定神,心道:“無論如何,我得救活他的性命。”將手中燭台交給曲非煙拿著,從懷中取出裝有天香斷續膠的木盒子,打開了盒蓋,放在床頭的幾上,伸手在那人創口四周輕輕按了按。曲非煙低聲道:“止血的穴道早點過了,否則怎能活得到這時候?”

儀琳點點頭,發覺那人傷口四處穴道早閉,而且點得十分巧妙,遠非自己所能,於是緩緩抽出塞在他傷口中的棉花,棉花一取出,鮮血便即急湧。儀琳在師門曾學過救傷的本事,左手按住傷口,右手便將天香斷續膠塗到傷口之上,再將棉花塞入。這天香斷續膠是恒山派治傷聖藥,一塗上傷口,過不多時血便止了。儀琳聽那人呼吸急促,不知他是否能活,忍不住便道:“這位英雄,貧尼有一事請教,還望英雄不吝賜教。”

突然之間,曲非煙身子一側,燭台傾斜,燭火登時熄滅,室中一片漆黑。曲非煙叫了聲“啊喲”,道:“蠟燭熄了。”

儀琳伸手不見五指,心下甚慌,尋思:“這等不幹不凈的地方,豈是出家人來得的?我及早問明令狐大哥屍身的所在,立時便得離去。”顫聲問道:“這位英雄,你現下痛得好些了嗎?”那人哼了一聲,並不回答。

曲非煙道:“他在發燒,你摸摸他額頭,燒得好生厲害。”儀琳還未回答,右手已被曲非煙捉住,按到了那人額上。本來遮在他面上的錦帕已給曲非煙拿開,儀琳只覺觸手處猶如火炭,不由得起了惻隱之心,道:“我還有內服的傷藥,須得給他服下才好。曲姑娘,請你點亮了蠟燭。”曲非煙道:“好,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找火。”儀琳聽她說要走開,心中急了,忙拉住她袖子道:“不,不,你別去,留了我一個兒在這裏,那怎麽辦?”曲非煙低低笑了一聲,道:“你把內服的傷藥摸出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