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天地雙尊(第2/20頁)

阿呆歡聲道:“回來的是傅友德呢,南京放出他們的王牌啦。”他仔細察看那鴿兒右足上紮著的布卷,卷上繡了一金一紅兩線,便道:“是紅孩兒傳給幫主的信。”他小心翼翼把布卷拆下。那中年叫花湊近看了一眼,道:“沒縫黑線,你可拆閱。”同時瞧見布條邊一個小字“辰”,他看了看天色,啊了一聲道:“南京辰時放飛的,現在近酉時,傅友德這一羽五個時辰便飛了千裏,落點又精準,真是好樣兒。”

阿呆捧著那只“傅友德”,低頭在鴿頭頂上親了一下,然後從背包中拿出一盒玉米花生,一只空碗,又從水壺中倒了一碗清水,愛憐地對鴿子道:“咱就知道你一羽當先,勇冠三軍,便如當年穎國公傅友德一般呢。俺那只藍玉便沒有你厲害。”

這兩個花子的一番對話,教傅翔和方冀聽得傻住了。不過轉念一想,丐幫既然用開國大將來命名信鴿,那麽當信鴿完成任務,大夥兒便跳凱旋舞迎牠歸來,倒也合宜。

信鴿“傅友德”吃喝完畢,咕咕叫了幾聲,似乎疲勞略微恢復,那年輕花子阿呆十分寶貝地捧著牠藏入懷中,然後拆開那布卷,交給了孫師叔。那中年花子讀完布條上寫的蠅頭小字,將布條收好,道:“明教的方軍師和他徒兒正趕來武昌,紅孩兒隨後就到,這信裏還有一些事體,咱們要趕快去報告幫主。”

這時他們才注意到石台下兩個“遊人”還沒離去,不禁有些生疑,兩人對望一眼,那“孫師叔”便欲上前相詢,方冀卻含笑拱手,先行自我介紹了:“老夫方冀,小徒傅翔,適才見到兩位養的好信鴿,大開眼界。又聽老弟提到‘明教方軍師’,正是老朽昔日的稱號,真是巧遇了。”

那兩個叫花吃了一驚,方冀見兩人似有不信之意,便道:“方才兩位跳那討元義軍凱旋舞,咱們明教弟兄當年也跳的,只是幾十年沒見人跳了,想不到丐幫仍然保存了這舞。”傅翔也上前補一句道:“咱們離開南京時,還和我那好兄弟朱泛在一起呢。”

這兩番話一出,丐幫兩人便信了,連忙抱拳道:“明教的英雄事跡咱們丐幫一些前輩常常道及,每一提到小諸葛方軍師都是欽佩不已。今日咱們巧遇,真乃三生有幸,快快隨我一起去見幫主,幫主定然高興。”

傅翔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此地名為放鷹石,想必經常有老鷹出沒,兩位在此接收信鴿,豈不危險?”那阿呆哈哈笑道:“此地叫做放鷹石,乃因相傳唐人常在此處觀鷹活動,李白也曾在此觀看放鷹捕魚而得名,其實有沒有這些故事誰也不知道,倒是蒙古人喜好打獵,他們來了一百年,此地便再也見不到蒼鷹了。”

方冀笑道:“倒成了丐幫的放鴿台。”傅翔繼續問道:“聽兩位方才把這只信鴿喚作傅……傅友德,又是何故?”

阿呆笑道:“咱們養馴的鴿兒都是千中選一,嚴格分短程、中程及長程定點集訓,每羽都有專屬路線。好比飛南京到武昌,就只專飛這一條路線,訓練好的鴿子便把這一路的景物地貌牢牢記住,是以除非碰上特別壞的天氣,他們都能安全找到老家。這其中最有靈性的幾羽,咱們便給牠們取個開國名將的名字,喊起來十分威風響亮。像今天這只‘傅友德’,便是南京、武昌線上的頂尖信鴿,因為牠飛得特快,又從不會迷路,咱們才叫牠‘傅友德’。武林中說到訓練信鴿,咱丐幫恐怕是天下第一。”

傅翔聽他把自己的祖父變成了一只鴿子,雖說是只頂尖好鴿,還是哭笑不得,只好道:“承教,承教,原來訓養鴿子有如此高超的學問與技術。”方冀道:“便請帶路,咱們去拜見錢幫主。”那孫師叔點頭道:“是,咱們上蛇山。”

蛇山古名江夏山,又名黃鵠山,後因南宋大詩人陸遊入蜀途徑此地,認為此山“繚繞如伏蛇”,後世便稱之為蛇山。蛇首伸臨長江,蛇尾掃入城區,蛇身不過三裏半長,最高不及三百尺,然而沿江蜿蜒陡斜,形勢十分險峻。

這時天色漸暗,蛇山更像一條埋伏在大江邊上的巨蟒,默默護衛著武昌城。方冀和傅翔隨著兩位丐幫弟兄走到蛇山南坡一個山坳,尚未進入,便見幾縷炊煙在山坳樹梢之間飄繞升起。

進入山坳,只見一片樹叢竹林沿著山壁而生,山壁下有幾個天然的山洞,洞前的空地上搭了一排木屋和竹棚,幾個丐幫弟兄在最靠邊的一個大竹棚中埋鍋造飯,另有十幾人在搭建新的木屋。阿呆和他孫師叔請方冀師徒在一個竹棚中坐定,那孫師叔道:“兩位請稍坐,待咱們進去通報。”便與阿呆一同走入左邊一個山洞。

方冀見那十幾個正在造屋的丐幫兄弟的動作,便知沒有一人是匠工出身,但每個人都有一身高強的武功,只見當中有兩個就地取材的高手,在附近的樹林裏揀那碗口粗的杉木,抱住樹幹施出內力左右搖動數次,然後蹲下大喝一聲,雙掌發勁,那杉樹便應聲而倒,聲勢驚人。另幾個丐幫漢子手持砍山刀,將一棵杉木枝葉削去,直如摧枯拉朽一般,不一會就成了光溜溜一根圓木,刀上功夫之強令人咋舌。還有兩個年紀較大的,每人拿著一段圓木豎立在地上,吸一口真氣,便運刀如飛地劈砍下去,只聽嚓嚓數聲,一塊木板便從圓木柱劈削下來,厚薄絲毫不差,便如木匠量尺使鋸做出的一般。傅翔瞧得又是有趣又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