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建文登基(第4/17頁)

馬劄自覺解了心中一個疑團,心情大好,便要開一罎白酒來喝。幾杯白酒下肚後,講的話就有些夾纏不清,又喝了幾杯,便開始講西域的故事。

馬劄扶醉離去,堅持自己走回家,章逸送他到門口,見他步履依然穩健,便由他去了。回到屋內,阿寬已把杯盤殘肴收好在食盒中,紮定了一根扁擔,挑起就要回店。章逸道:“阿寬辛苦了,你先回店去,老板娘累壞了,歇會兒喝杯熱茶,我會送她回去。”阿寬應了。

鄭大娘在廚房裏聽了,心中一陣狂跳,卻也沒有出聲要跟阿寬一道回去。她背對房門,暗自著急,待要再說聲要走,阿寬已關上大門離去。

忽然她感覺到章逸已到了背後,伸手輕輕牽住了自己的手,拉著一同走出廚房。章逸在她耳邊輕聲道:“娘子,不知該怎麽謝你呢。”鄭大娘低頭不答。章逸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她手中,她藉著接茶,輕輕摔脫了章逸的手。

章逸在秦淮河一帶是有名的浪子,平日極有女人緣,他在姐兒們面前是風流瀟灑,談笑風生,但在這徐娘未老的鄭娘子面前卻顯得不知所措,只說了聲:“娘子辛苦了。”居然便接不下去了。

鄭娘子低首不言,只輕輕搖了搖頭,燭光下但見她低眉含羞,從雙頰到頸子都泛嫣紅,挺直的鼻梁因低著頭,看上去襯得她容貌格外姣好。章逸從不知所措中,仍能察覺到她嘴角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於是章逸再次鼓起勇氣,伸手握住她的雙手,鄭娘子讓他握了一下就輕輕抽去,忽然章逸的雙臂已經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這一串動作發生得很快,鄭娘子想要掙脫,但一進入章逸的懷抱,就聞到一股令人心動的男子氣息及濃烈酒味,感覺上又是溫柔又是粗獷,她想要推開,卻被抱得更緊了。

鄭娘子寡居多年,寂寞芳心唯有每日勤勞工作才得踏實,這時被這英俊瀟灑的男人抱在懷中,心中著實一陣慌亂,忽然想到自己的身分,不由大急,身子掙紮著,口中卻叫不出聲來。忽地桌上的燭台被推倒,鄭娘子輕輕驚呼一聲,章逸傾身向前,伸手去扶起燭台,他的嘴唇已經蓋在鄭娘子的唇上。

鄭娘子驚慌中也有一絲甜美的感覺,她不再掙紮。章逸擁著這令他思念的婦人,溫柔地、恣意地施展他那浪子的手段,鄭娘子委婉相就,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然而鄭娘子畢竟是個理性強的女子,她在無限溫存中想到自己,想到芫兒……於是輕聲在章逸耳邊道:“官人,我要回家了。”

輕輕一句話如聞綸旨,章逸立刻停下,緩緩放開懷中佳人,一時不知說什麽,只囁嚅地說道:“娘子,咱是真心誠意的。”

鄭娘子望著這英挺而成熟的男人,此刻他臉上滿是誠懇之色,心中也有一些感動。她整了整衣裳,將頭巾重新系好,低頭道:“麻煩您送我回去。”章逸連忙去提燈籠,小心翼翼引她走到門口。鄭娘子忽然停下身來,低聲道:“官人前途似錦,奴家蒲柳之質,非君佳偶。”章逸聽了,便堅定而認真地又說了一遍:“娘子,咱是真心誠意的。”

鄭娘子在他臉上看不到一絲浪子的油滑神色,卻看到一個大男人誠心的執著,她輕嘆了一口氣,低聲道:“這事,這事咱們要再想想。”她對章逸無奈地笑笑。

章逸提著燈籠,和鄭娘子並肩走向夫子廟,入夜後的京城總算透出一襲涼氣。然而在常府街章逸住所的斜對面,墻角下站著一個纖細的人影,她充滿淚水的大眼睛流露出哀傷而怨忿的神色,正是那寒香。

中軍都督徐輝祖從中軍府側門走出,帶著兩個戎裝隨從,步行越過千步廊,來到廊東的六部。兵部衙門在六部的南端倒數第二棟,北鄰禮部,最南是工部。徐輝祖是接到兵部左侍郎齊泰的通知,此刻去兵部有要事相商。徐輝祖在京師人脈極廣,消息也靈通,他當然知道齊泰眼下是兵部第一紅人,皇上對他不次拔擢,信任有加,最重要的是齊泰受皇上所托,將來要輔佐皇太孫登基,那時兵部尚書的位置非他莫屬。只不過現在的兵部尚書茹瑺是個厲害人物,到時必有一番折騰。他反正領兵鎮守京師,也不必急著選邊站。

走進兵部的議事廳時,長條桌邊已經坐了幾位朝廷重臣,四個全是文謅謅的飽學之士,只有自己全副武裝,腰配寶劍,另有一個身著灰袍的和尚,兩個人顯得極是不調和。

這些人全是熟人,他向眾人抱拳為禮,便在翰林學士黃子澄身旁的空位坐下。他左手邊坐著的是天禧寺住持方丈,也是皇太孫朱允炆的主錄僧溥洽法師。

齊泰道:“徐帥上座吧。”說著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徐輝祖忙道:“不用,不用,坐定了就好。”齊泰也不堅邀,望著廳門口走進來的錦衣頭子道:“金副都使到就到齊了。”來人正是錦衣衛的左副都指揮使金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