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四女同舟何所望(第4/9頁)

輝月使連運兩下“透骨針”的內勁,見對方竟是毫不費力的抵擋了下來,更是駭異。妙風使雖然空著左手,但全身勁力都已集於右臂,左手已與癱瘓無異。張無忌知道如此僵持下去,敵人尖針一般的陰勁一下一下刺將過來,自己終將支持不住,可是實無對策。耳聽身後謝遜呼吸粗重,正自一步步的逼近,知他要擊敵助己。這時四人內勁布滿全身,謝遜掌力擊在敵人身上,已與擊打張無忌無異,始終遲遲不敢出手。

張無忌尋思:“情勢如此險惡,總是要義父先行脫身要緊。”朗聲道:“謝大俠,這波斯三使武功雖奇,在下要脫身而去卻也不難。請你先行暫避,在下事了之後,自當奉還寶刀。”波斯三使聽得他在全力比拚內勁之際竟能開口說話,洋洋一如平時,心下更驚。

謝遜道:“少俠高姓大名?”張無忌心想此時萬萬不能跟他相認,否則以義父愛己之深,勢必要和波斯三使拚個同歸於盡,以維護自己,說道:“在下姓曾,名阿牛。謝大俠還不遠走,難道是信不過在下,怕我吞沒你這口寶刀麽?”謝遜哈哈大笑,說道:“曾少俠不必以言語相激。你我肝膽相照,謝遜以垂暮之年,得能結交你這位朋友,實是平生快事。曾少俠,我要以七傷拳打那女子了。我一發勁,你撤手棄了屠龍刀。”

張無忌知道義父七傷拳的厲害,只要舍得將屠龍刀棄給敵人,一拳便可斃了輝月使,但這麽一來,本教便和波斯總教結下深怨,自己一向諄諄勸誡同教兄弟務當以和睦為重,今日自己竟不問來由的殺了總教使者,哪裏還像個明教教主?忙道:“且慢!”向流雲使道:“咱們暫且罷手,在下有幾句話跟三位分說明白。”

流雲使點了點頭。張無忌道:“在下和明教極有關連,三位既持聖火令來此,乃是在下的尊客,適才無禮,多有得罪。咱們同時各收內力,罷手不鬥如何?”流雲使又連連點頭。張無忌大喜,當即內勁一撤,將屠龍刀收向胸前。只覺波斯三使的內勁同時後撤,突然之間,一股陰勁如刀、如劍、如匕、如鑿,直插入他胸口的“玉堂穴”中。

這雖是一股無形無質的陰寒之氣,但刺在身上實同鋼刃之利。張無忌霎時之間閉氣窒息,全身動彈不得,心中閃電般轉過了無數念頭:“我死之後,義父也是難逃毒手,想不到波斯總教使者竟如此不顧信義。殷離表妹能活命麽?趙姑娘和周姑娘怎樣?小昭,唉,這可憐的孩子!本教救民抗元的大業終將如何?”只見流雲使舉起右手聖火令,便往他天靈蓋擊落。張無忌急運內力,沖擊胸口被點中了的“玉堂穴”,但總是緩了一步。

忽聽得一個女子聲音大聲叫道:“中土明教的大隊人馬到了!”流雲使一怔,舉著聖火令的左手停在半空,一時不擊下去。只見一個灰影電射而至,拔出張無忌腰間的倚天劍,連人帶劍,直撲入流雲使的懷中。

張無忌身子雖不能動,眼中卻瞧得清清楚楚,這人正是趙敏,大喜之下,緊接著便是大駭,原來她所使這一招乃是昆侖派的殺招,叫做“玉碎昆岡”,竟是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拚命打法。張無忌雖不知此招的名稱,卻知她如此使劍出招,以倚天劍的鋒利,流雲使固當傷在她的劍下,她自己也難逃敵人毒手。

流雲使眼見劍勢淩厲之極,別說三使聯手,即是自保也已有所不能,危急中舉起聖火令用力一擋,跟著不顧死活的著地滾了開去。只聽得當的一聲響,聖火令已將倚天劍架開,但左頰上涼颼颼地,一時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待得站起身來,伸手一摸,只覺著手處又濕又粘,疼痛異常,左頰上一片虬髯已被倚天劍連皮帶肉的削去,若非聖火令乃是奇物,擋得了倚天劍的一擊,半邊腦袋已然不在了。

張無忌前來和謝遜相會,趙敏總覺金花婆婆詭秘多詐,陳友諒形跡可疑,放心不下,便悄悄的跟隨前來。她知自己輕功未臻上乘,只要略一走近,立時便被發覺,是以只遠遠躡著,直至張無忌出手和波斯三使相鬥,她才走近。到得張無忌和三使比拚內力,她心中暗喜,心想這三個胡人武功雖怪,怎及得張無忌九陽神功內力的渾厚。突然間張無忌開口叫對手罷鬥,趙敏正待叫他小心,對方的“陰風刀”已然使出,張無忌受傷倒地。她情急之下,不顧一切的沖出,搶到倚天劍後,便將在萬安寺中向昆侖派學得的一記拚命招數使出來。

趙敏一招逼開流雲使,但倚天劍圈了轉來,削去了自己半邊帽子,露出一叢秀發。她長劍斜圍,身子向妙風使撲出,倚天劍反而跟在身後。這一招叫做“人鬼同途”,乃是崆峒派的絕招,正和昆侖派的“玉碎昆岡”同一其理,均是明知已然輸定,便和敵人拚個玉石俱焚。這等打法極其慘烈。少林、峨嵋兩派的佛門武功便無此類招數。“玉碎昆岡”和“人鬼同途”都不是敗中取勝、死中求活之招,乃是旨在兩敗俱傷、同赴幽冥,當日昆侖、崆峒兩派的高手被囚,頗受屈辱,比武時功力又失,無法求勝,便有性子剛硬之輩使出這些招數來,只是內勁既去,要拚命也無從拚起,卻被她一一記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