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太極初傳柔克剛(第3/16頁)

明月道:“你要冒充清風,相貌不像,就說是觀中新收的小道童,清風跌破了腿,由你去替他。”張無忌笑道:“好極了……”那道人在房外喝罵:“兩個小家夥,嘻嘻哈哈的搗甚麽鬼,半天不見人過來。”張無忌和明月伸了伸舌頭,擡起軟椅,徑往俞岱巖房中。

兩人扶起俞岱巖坐入軟椅。俞岱巖臉色極是鄭重,也沒留神擡他的道童是誰,說道:“到後山小院,見祖師爺爺去!”明月應道:“是!”轉過身去,擡著軟椅前端,張無忌擡了後端。俞岱巖只瞧見明月的背影,更瞧不見張無忌。空相隨在軟椅之側,同到後山。那知客道人不得俞岱巖召喚,便不敢同去。

張三豐閉關靜修的小院在後山竹林深處,修篁森森,綠蔭遍地,除了偶聞鳥語之外,竟是半點聲息也無。明月和張無忌擡著俞岱巖來到小院之前,停下軟椅。俞岱巖正要開聲求見,忽聽得隔門傳出張三豐蒼老的聲音道:“少林派哪一位高僧光臨寒居,老道未克遠迎,還請恕罪。”呀的一聲,竹門推開,張三豐緩步而出。空相臉露訝色,他聽張三豐竟知來訪的是少林僧人,大感詫異,但隨即料想必是那知客道人已遣人先行稟報。俞岱巖卻知師父武功越來越是精深,從空相的腳步聲中,已可測知他的武學門派、修為深淺。

張無忌的內功遠在空相之上,由實返虛,自真歸樸,不論舉止、眼光、腳步、語聲,處處深藏不露,張三豐反聽不出來。他見太師父雖然紅光滿面,但須眉俱白,比之當年前分手之時,著實已蒼老了幾分,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悲傷,忍不住眼淚便要奪眶而出,急忙轉過頭去。

空相合十說道:“小僧少林空相,參見武當前輩張真人。”張三豐合十還禮,道:“不敢,大師不必多禮,請進說話。”五個人一起進了小院。但見板桌上一把茶壺,一只茶杯,地下一個蒲團,壁上掛著一柄木劍,此外一無所有。桌上地下,積滿灰塵。

空相道:“張真人,少林派慘遭千年未遇之浩劫,魔教突施偷襲,本派自方丈空聞師兄以下,或殉寺戰死,或力屈被擒,僅小僧一個拚死逃脫。魔教大隊人眾已向武當而來,今日中原武林存亡榮辱,全系於張真人一人之手。”說著放聲大哭。

張無忌心頭大震,他明知少林派已遇上災劫,卻也萬萬想不到竟會如此全派覆沒。

饒他張三豐百年修為,猛地裏聽到這個噩耗,也是大吃一驚,半晌說不出話來,定了定神,才道:“魔教竟然如此猖獗,少林寺高手如雲,不知如何竟會遭了魔教的毒手?”

空相道:“空智、空性兩位師兄率同門下弟子,和中原五大派結盟西征,圍攻光明頂。留寺僧眾,日日靜候好音。這日山下報道,遠征人眾大勝而歸。方丈空聞師兄得訊大喜,率同合寺弟子,迎出山門,果見空智、空性兩位師兄帶領西征弟子,回進寺來,另外還押著數百名俘虜。眾人到得大院之中,方丈問起得勝情由。空智師兄唯唯否否。空性師兄忽地叫道:‘師兄留神,我等落入人手,眾俘虜盡是敵人……’方丈驚愕之間,眾俘虜抽出兵刃,突然動手。本派人眾一來措手不及,二來多數好手西征陷敵,留守本寺的力道弱了,大院子的前後出路均已被敵人堵死,一場激鬥,終於落了個一敗塗地,空性師兄當場殉難……”說到這裏,已是泣不成聲。

張三豐心下黯然,說道:“這魔教如此歹毒,行此惡計,又有誰能提防?”

只見空相伸手解下背上的黃布包袱,打開包袱,裏面是一層油布,再打開油布,赫然露出一顆首級,環顧圓睜,臉露憤怒之色,正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大師。張三豐和張無忌都識得空性面目,一見之下,不禁“啊”的一聲,一齊叫了出來。

空相泣道:“我舍命搶得空性師兄的法體。張真人,你說這大仇如何得報?”說著將空性的首級恭恭敬敬放在桌上,伏地拜倒。張三豐淒然躬身,合十行禮。

張無忌想起光明頂上比武較量之際,空性神僧慷慨磊落,豪氣過人,實不愧為堂堂少林的一代宗師,不意慘遭奸人戕害,落得身首分離,心下甚是難過。

張三豐見空相伏地久久不起,哭泣甚哀,便伸手相扶,說道:“空相師兄,少林武當本是一家,此仇非報不可……”他剛說到這個“可”字,冷不防砰的一聲,空相雙手一齊擊在他小腹之上。

這一下變故突如其來,張三豐武功之深,雖已到了從心所欲、無不如意的最高境界,但哪能料到這位身負血仇、遠來報訊的少林高僧,竟會對自己忽施襲擊?在一瞬之間,他還道空相悲傷過度,以致心智迷糊,昏亂之中將自己當作了敵人,但隨即知道不對,小腹中所中掌力,竟是少林派外門神功“金剛般若掌”,但覺空相竭盡全力之勁,將掌力不絕的催送過來,臉白如紙,嘴角卻帶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