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群雄歸心約三章(第3/17頁)

高老者得意洋洋的道:“是麽?你自己也知勝得僥幸。”張無忌道:“兩位尊姓大名?日後相見,也好有個稱呼。”高老者道:“我師哥是‘威震……’”矮老者喝道:“住嘴!”向張無忌道:“敗軍之將,羞愧無地,賤名何足掛齒?”說著回入華山派人叢之中。高老者拍手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老子是滿不在乎的。”拾起地下兩柄鋼刀,施施然而歸。

張無忌走到鮮於通身邊,俯身點了他兩處穴道,說道:“此間大事一了,我即為你療毒,此刻先阻住你毒氣入心。”便在此時,忽覺背後涼風襲體,微微刺痛。張無忌一驚,不及趨避,足尖使勁,拔身急起,斜飛而上,只聽得颼颼兩聲輕響,跟著“啊”的一下長聲呼叫。他在半空中轉過頭來,只見何太沖和班淑嫻的兩柄長劍並排插在鮮於通胸口。

原來何氏夫婦縱橫半生,卻當眾敗在一個後輩手底,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去,兩人拾起長劍,眼見張無忌正俯身在點鮮於通的穴道,對望一眼,心意相通,點了點頭,突然使出一招“無聲無色”,同時疾向他背後刺去。

這招“無聲無色”是昆侖派劍學中的絕招,必須兩人同使,兩人功力相若,內勁相同,當劍招之出,勁力恰恰相反,於是兩柄長劍上所生的蕩激之力、破空之聲,一齊相互抵消。這路劍招本是用於夜戰,黑暗中令對方難以聽聲辨器,事先絕無半分朕兆,白刃已然加身,但若白日用之背後偷襲,也令人無法防備。不料張無忌心意不動,九陽神功自然護體,變招快極,但饒是如此,背上衣衫也已給劃破了兩條長縫,實是險極。何氏夫婦收招不及,雙劍竟將華山派掌門人釘死在地。

張無忌落下地來,只聽得旁觀眾人嘩然大噪。何氏夫婦一不做、二不休,雙劍齊向張無忌攻去,均想:“背後偷襲的不要臉勾當既已當眾做了出來,今後顏面何存?若不將他刺死,自己夫婦也不能苟活於世。”是以出手盡是拚命的招數。

張無忌避了數劍,眼見何氏夫婦每一招都求同歸於盡,顯是難以善罷的局面,心念一動,身子略蹲,左手在地下抓起了一塊泥土,一面閃避劍招,一面將泥土和著掌心中的汗水,捏成了兩粒小小丸藥。但見何太沖從左攻到,班淑嫻劍自右至,他發步一沖,搶到鮮於通的屍體之旁,假意在他懷裏掏摸兩下,轉過身來,雙掌分擊兩人。這一下使上了六七成力,何氏夫婦只覺胸口窒悶,氣塞難當,不禁張口呼氣。張無忌手一揚,兩粒泥丸分別打進了兩人口中,乘著那股強烈的氣流,沖入了咽喉。

何氏夫婦不禁咳嗽,可是已無法將丸藥吐出,不禁大驚,眼見那物是鮮於通身上掏將出來,心想此人愛使毒藥毒蠱,難道還會有甚麽好東西放在身上?兩人霎時間面如土色,想起鮮於通適才身受金蠶蠱毒的慘狀,班淑嫻幾乎便欲暈倒。

張無忌淡淡的道:“這位鮮於掌門身上養有金蠶,裹在蠟丸之中,兩位均已吞了一粒。倘若急速吐出,乘著蠟丸未融,或可有救。”

到此地步,不由得何氏夫婦不驚,急運內力,搜腸嘔肚的要將“蠟丸”吐將出來。他二人內功甚佳,幾下催逼,便將胃中的泥丸吐出,這時早已成了一片混著胃液的泥沙,卻哪裏有甚麽蠟丸?

華山派那高老者走近身來,指指點點的笑道:“啊喲,這是金蠶糞,金蠶到了肚中,拉起屎來啦!”班淑嫻驚怒交集之下,一口氣正沒處發泄,反手便是重重一掌。高老者低頭避過,逃了開去,大聲叫道:“昆侖派的潑婦,你殺了本派掌門,華山派可跟你不能算完。”

何氏夫婦聽他這麽一叫,心中更煩,暗想鮮於通雖然人品奸惡,終究是華山派掌門,自己夫婦失手將他殺了,已惹下武林中罕有的大亂子,但金蠶蠱毒入肚,命在頃刻,別的甚麽也已顧不得了。眼前看來只有張無忌這小子能解此毒,但自己夫婦昔日如此待他,他又怎肯伸手救命?

張無忌淡淡一笑,說道:“兩位不須驚慌,金蠶雖然入肚,毒性要在六個時辰之後方始發作,此間大事了結之後,晚輩定當設法相救。只盼何夫人別再灌我毒酒,那就是了。”

何氏夫婦大喜,雖給他輕輕的譏刺了一句,也已不以為意,只是道謝的言語卻說不出口,訕訕的退開。張無忌道:“兩位去向崆峒派討四粒‘玉洞黑石丹’服下,可使毒性不致立時攻心。”何太沖低聲道:“多承指教。”即派大弟子去向崆峒派討來丹藥服下。張無忌暗暗好笑,那玉洞黑石丹固是解毒的藥物,但服後連續兩個時辰腹痛如絞,稍待片刻,何氏夫婦立即腹中大痛,只道是金蠶蠱毒發作,哪料到已上了當。不過張無忌也只是小作懲戒。驚嚇他們一番而已,若說要報復前仇,豈能如此輕易?但料得這麽一來,只消不給他二人“解藥”,與各派再有紛爭,昆侖派非偏向自己不可。那日他把“桑貝丸”叫作“砒鴆丸”而給五姑服下,但吐露真相太早,險些命喪何太沖之手,這一次可再也不會重蹈覆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