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皓臂似玉梅花妝(第5/17頁)

張翠山當此情景,只能柔聲安慰:“不礙事的,你放心。你全身放松,一點也不用力運氣,就當自己是睡著了一般。”殷素素白了他一眼,道:“就當我已經死了。”

張翠山心道:“在這當口,這姑娘還是如此橫蠻刁惡,將來不知是誰做她丈夫,這一生一世可有苦頭吃了。”想到此處,不由得心中怔然而動,臉上登時發燒,生怕殷素素已知覺了自己的念頭,向她望了一眼。只見她雙頰暈紅,大是嬌羞,不知正想到了甚麽。兩人眼光一觸,不約而同的都轉開了頭去。

殷素素忽然低聲道:“張五哥,我說話沒輕重,又打了你,你……你別見怪。”

張翠山聽她忽然改口,把“張五俠”叫作“張五哥”,心中更是怦怦亂跳,當下吸一口氣,收攝心神,一股暖氣從丹田中升上,勁貫雙臂,抓住她手臂傷口的上下兩端。

過了一會,張翠山頭頂籠罩氤氳白氣,顯是出了全力,汗氣上蒸。殷素素心中感激,知道這是療毒的緊要關頭,生恐分了他的心神,閉目不敢和他說話。忽聽得波的一聲,臂上一枚梅花小鏢彈了出來,躍出丈余,跟著一縷黑血,從傷口中激射而出。黑血漸漸轉紅,跟著第二枚梅花鏢又被張翠山的內力逼出。

便在此時,忽聽得江上有人縱聲高呼:“殷姑娘在這兒嗎?朱雀壇壇主參見。”張翠山微覺怪異,但運力正急,不去理會。那人又呼了一聲。卻聽自己船上的舟子叫道:“這裏有個惡人,要害殷姑娘,常壇主快來!”那邊船上的人大聲喝道:“惡賊不得無禮,你只要傷了殷姑娘一根寒毛,叫你身受千刀萬剮。”這人聲若洪鐘,在江面上呼喝過來,大是威猛。

殷素素睜開眼來,向張翠山微微一笑,對這場誤會表示歉意。第三枚梅花鏢給她一拍之下,入肉甚深,張翠山連運了三遍力道,仍是逼不出來。但聽見槳聲甚急,那艘船飛也似的靠近,張翠山只覺船身一晃,有人躍上船來,他只顧用力,卻也不去理會。

那人鉆進船艙,但見張翠山雙手牢牢的抓住殷素素左臂,怎想得到他是在運功療傷,急怒之下,呼的一掌便往張翠山後心拍去,同時喝道:“惡賊還不放手?”

張翠山緩不出手來招架,吸一口氣,挺背硬接了他這一掌,但聽嘭的一聲,這一掌力道奇猛,結結實實的打中了他背心。張翠山深得武當派內功的精要,全身不動,借力卸力,將這沉重之極的掌力引到掌心,只聽到波的一聲響,第三枚梅花鏢從殷素素臂上激射而出,釘在船艙板上,余勢不衰,兀自顫動。

發掌之人一掌既出,第二掌跟著便要擊落,見了這等情景,第二掌拍到半路,硬生生的收回,叫道:“殷姑娘,你……你沒受傷麽?”但見她手臂傷口噴出毒血,這人也是江湖上的大行家,知道是打錯了人,心下好生不安,暗忖自己這一掌有裂石破碑之勁,看來張翠山內臟已盡數震傷,只怕性命難保,忙從懷中取出傷藥,想給張翠山服下。

張翠山搖了搖頭,見殷素素傷口中流出來的已是殷紅的鮮血,於是放開手掌,回過頭來笑道:“你這一掌的力道真是不小。”那人大吃一驚,心想自己掌底不知擊斃過多少成名的武林好手,怎麽這少年不避不讓的受了一掌,竟如沒事人一般,說道:“你……你……”瞧瞧他臉色,伸手指去搭他脈搏。張翠山心想:“索性開開他的玩笑。”暗運內勁,腹膜上頂,霎時間心臟停止了跳動。那人一搭上他手腕,只覺他脈搏已絕,更嚇了一跳。

張翠山接過殷素素遞來的手帕,給她包紮傷口,又道:“毒質已然隨血流出,姑娘只須服食尋常解毒藥物,便已無礙。”殷素素道:“多謝了。”側過頭來,臉一沉,道:“常壇主不得無禮,見過武當派的張五俠。”那人退後一步,躬身施禮,說道:“原來是武當七俠的張五俠,怪不得內功如此深厚,小人常金鵬多多冒犯,請勿見怪。”

張翠山見這人五十來歲年紀,臉上手上的肌肉凹凹凸凸、盤根錯節,當下抱拳還禮。

常金鵬向張翠山見禮已畢,隨即恭恭敬敬的向殷素素施下禮去。殷素素大剌剌的點一點頭,不怎麽理會。張翠山暗暗納罕,只聽常金鵬說道:“玄武壇白壇主約了海沙派、巨鯨幫和神拳門的人物,明日清晨在錢塘江口王盤山島上相會,揚刀立威。姑娘身子不適,待小人護送姑娘回臨安府去。王盤山島上的事,諒來白壇主一人料理,也已綽綽有余。”

殷素素哼了一聲,道:“海沙派、巨鯨幫、神拳門……嗯,神拳門的掌門人過三拳也去嗎?”常金鵬道:“聽說是他親自率領神拳門的十二名好手弟子,前去王盤山赴會。”殷素素冷笑道:“過三拳名氣雖大,不足當白壇主的一擊,還有甚麽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