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3/8頁)

大沙漠黃沙千裏,渺無人煙,幸好是兩人結伴同行,可解寂寞。何綠華僅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又是第一次來到塞外,對沙漠的景象,樣樣感到新奇,對江湖上的事情,也常常發問,卓一航和她談談說說,日子倒不難過,只是每當何綠華問及玉羅刹的事時,卓一航便往往笑而不答,或顧而言他。

不知不覺走了半月,也不時在沙漠上發現駝馬的足印,可是跟著那些足印走時,足印又往往因風沙的變幻而被遮掩。何綠華走了這麽多天仍未走出沙漠,不覺心焦,一日將近黃昏,忽然一陣陣風迎面刮來,黃色的沙霧迎風揚起。卓一航道:“看樣子,今晚又要刮大風了,咱們找背風的地方安下篷帳吧。”晚上狂風果然刮地而來,沙漠上無月無星,黃灰色的沙霧,就像厚厚的一張黃帳,遮天蔽地。

卓一航揀背風的地方搭起帳幕,四邊系上大石,駱駝在帳幕外又像一面墻壁,堵著風沙。饒是如此,帳幕仍被風刮得呼拉拉響。何綠華道:“想不到塞外風沙,如此厲害!”卓一航笑道:“現在還不是風季呢,若是風季,沙丘都會被風移動,當風之處,人畜也會被風卷上半空,除了龐然大物的駱駝,誰都抵擋不住。這場風還不算大的,看來很快就會過去。”

過了一陣,風勢漸弱,兩人正想歇息,忽聞得帳外駱駝長嘶一聲,卓一航搶出帳外,只見兩條黑影在駱駝旁倏然穿出。卓一航舉手叫道:“風沙未過,兩位何不請進帳中稍聚。”

那兩人停下步來,竟是漢人衣著,上前唱了個喏,道:“我們的馬被風刮倒,奄奄一息,不能用了。得相公招呼,那是再好不過。”便跟著卓一航雙雙入內。

卓一航明知他們是想偷駱駝,但想起風沙之險,他們沒有坐騎,想偷駱駝也情有可原,因此並不揭穿,仍然客氣招待。

這兩個漢人腰懸撲刀,滿臉橫肉,何綠華瞥了卓一航一眼,神色甚不喜歡。卓一航微笑道:“沙漠夜寒,生起火來,弄點開水吧。”何綠華生起了火取出一個銅壺將水囊的水傾入,道:“你搭個灶吧,要不然水壺可沒處放呵。”卓一航掃了一眼,笑道:“這裏沒有碎石,壓帳篷的大石頭可不合用,怎麽辦呢?”那兩個漢人道:“相公不用客氣,我們久在沙漠,挨得風寒。”卓一航道:“何必用身子來挨,待我想法。”又掃了一眼道:“我有辦法了,且試一試。”將壓帳篷的一大塊大石搬到帳中,暗運內家真力,雙掌猛然一拍,喝聲“開!”那塊大石裂為四塊,笑道:“這不就行了!”立刻搭起灶來,那兩人目瞪口呆,做聲不得。

卓一航提防這兩人是壞人,故意露了這手,仍然若無其事的和他們閑話,待水滾時,外面風沙已止,那兩人喝夠了水,拜辭道:“多謝相公招呼。”卓一航道:“夜晚趕路,不方便吧?”那兩人道:“我們長年奔走,已經慣了。現在不是風季,難得刮一場風,這場風刮過之後,三五日內,想必不會再刮,日間趕路和晚間趕路,都是一樣。而且相公攜有女眷,我們也不方便再叨擾下去。”何綠華面上一紅,卓一航道:“既然如此,祝兩位路上平安。”送出帳外。那兩個漢人忽同聲問道:“請相公留下大名,日後報答。”卓一航道:“些些小事,何足掛齒?”那兩個漢人相對望了一眼,再三稱謝而去。

卓一航回到帳中,何綠華埋怨道:“人心難測,你怎麽不問清楚,就邀請他們。”卓一航道:“我輩俠義中人,豈能見難不救。”何綠華道:“那兩人滿臉橫肉,我一見就討厭。他們一定不是好人,幸好你露了那手,將他們鎮住。我猜他們一定是作賊心虛,後來見你身懷絕技,這才趕快走的。”

卓一航笑道:“事已過去,不必胡亂猜測了。”何綠華道:“大哥,你的功夫真好,只是雙掌一壓,就能將那塊大石裂為四塊,連我的爹爹都未必能夠,我看除了二師伯外,本門中人,誰也沒有這樣的功力了,怪不得師叔們一定要請你回山。”卓一航道:“達摩祖師的武功精深博大不可思議,我不過是略得皮毛而已。如果能將達摩祖師的秘笈尋回,我派武功那才真是無敵於天下。”卓一航這時已暗暗立下誓願:武當山今生今世是絕不回去的了,可是為了報答師門之恩,那武當秘笈,卻是非找回不可,縱使自己死在塞外,也要命辛龍子找回。

風沙已止,夜亦漸深,兩人談了一會,各自歇息,那兩名陌生客人既走,何綠華放下了心,不一會就呼呼熟睡,微弱的火光映著她蘋果般的臉龐,稚氣之中透著迷人的少女情態,卓一航暗暗嘆了口氣,不由得想起在黃龍洞初會玉羅刹的情景,那時玉羅刹裝睡裝得極似,臉上也是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記得自己怕她著涼,還輕輕地脫了大衣,蓋在她的身上……倏而又想了“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的詩句,想起自己辜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由不得潛然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