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第3/14頁)

霍小玉一面瀏覽著兩岸景色,滿足地呼了口氣道:“這樣子行旅才舒服,比我們上終南山的那一趟,簡直是天壤之別。”

李益笑笑道:“那要謝謝大隋的那位風流天子楊廣了,如果他不是開盤了這條運河,你那會有這麽舒服。”

霍小玉道:“隋煬帝開鑿運河是為了到江都去觀賞瓊花,那有開到這兒來。”

李益笑道:“你真是中了流言之毒N隋煬帝雖然私生活荒唐一點,還沒有荒唐到這個程度,他開鑿運河,是為了興水道,通漕運,使江南的魚米豐產,能夠暢疏各地,以有余濟不足,目光遠大,是為萬世不朽之偉業,只是他僅開鑿到江都。從世因其利而延長,直通江南,雖然這一段不是他開的,但也是繼承他的事功。”

霍小玉道:“書上是那麽說的?”

李益笑道:“盡信書不如無書,大唐是繼隋而起的,總不能鼓吹他是個明君而自認叛臣吧,當然要把他的事功歸之於荒唐了!”

霍小玉笑笑道:“那麽這一段運河是誰開的呢?”

李益道:“事過多年,已經難於查考了,但我想煬帝時已經動工了,太宗與則天皇帝都參與其事而卒成之,大家有份,因為現在江南一帶,都是流傳以『千戶老麻』來嚇唬小孩予,可見工程之始,還是在煬帝之時。”

浣紗在旁道:“千戶老麻又是誰?”

李益笑道:“就是主承鑿河的監督麻叔謀,官拜千戶,是以而稱,相傳他喜歡吃小兒之肉,在鑿河時,每天都要用一個小孩子蒸熟為食,江南人才用他的名字來嚇小孩子,如果河僅止於江都,千戶老麻的大名怎會流傳至此?”

霍小玉正剔著一塊鴨腦在吃,聽了這話,不禁一陣作嘔,連忙合著嘴起來到船舷邊,把胃中的酒肉都吐出來,才漱口回座道:“十郎!你真是的,在吃東西的時候,提起這些惡心的事!”

李益笑道:“你也真嬌貴,講歸講,吃歸吃,那裏就會作嘔到這個程度呢,再說人肉又不是不能吃的,饑荒之年,災民餓急了,易子而食的事屢見不鮮,征戰之際,糧秣不繼,殺了敵人來果腹的事也很尋常。”

霍小玉駭然道:“真有這麽殘忍的事?”

李益道;“事出於傳聞,真確與否不可記。”

霍小玉直皺眉頭道:“太殘忍了,太不像話了!”

李益笑笑道:“世有愚孝之子女,常割股入藥,以療親疾,這不是一樣的荒唐無稽嗎?

怎麽就沒人說這是殘忍呢,可見一件事的善與惡,只能以常情處之而不能深究,否則善與惡就難分了,老虎吃人謂之兇獸,人以虎為食就是理所當然,這難道公平嗎?”

霍小玉笑道:“我擡貢是擡不過你,任何事你都能搬出一大番道理來的,割股療疾,只是一番孝心,但以人肉為食,究竟不合常情。”

李益本來想笑的,可是一個意念突來,忽地皺起了眉頭。

霍小玉不知道那一句說話錯了,連忙問道:“十郎,你是怎麽了,剛才我只是開玩笑。”

李益苦笑道:“我知道你是開玩笑,我也不是為你那句話不高興,只是我想起一件擔心的事。”

“那件事值得你擔心?”

“我們這一路上回去,會不會遇上打劫的盜賊?”

霍小玉不禁也笑道:“十郎!你真會杞人憂天,我們來的時候,帶了赤金古玩;你都不在乎,現在倒怕了?”

李益苦笑道:“來的時候我們穿著簡單,帶了幾挑行李,人家只以為是個落第的窮儒,根本看不上眼,財不露白,不會啟人盜心。現在可不同了,這兩船綢緞明擺在這兒,想遮掩都遮不了,惹人注意的可能就大了。”

霍小玉道:“你不是也學過擊劍射之術嗎,前些日子還聽你說過你曾經單身擊退過兩個劫匪,原來是騙人的!”

李益嘆道:“不是騙人,那次是我上京趕考,只有我跟李升兩個人,遇見兩個強人,我一個人仗劍把他們擊退了。但現在不同,這兩條船上,已經有十幾個水手,即使棄舟登陸,也要十幾輛車子,人是多了,危險也增加了,小股的盜賊必然不敢覬覦,敢於光顧的,必是大股的盜賊,動輒數十人,甚至於百余人,我絕對應付不了!”

霍小玉也憂形於色道:“那怎麽呢?”

李益皺眉不語,霍小玉想想道:“但願老天爺保佑,別叫我們遇上,真要碰上了,最多把東西給他們就是了!”

李益苦笑道:“你說得倒輕松,我們的身家已全在這上面,給了他們,回去怎麽辦?”

霍小玉道:“你不是還留了十萬錢在長安嗎?”

李益道:“不錯!那是留著過日子的,我們回去還得過一年呢!”

霍小玉道:“能夠過這一年就行了,明年你放了缺就有進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