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李益這才明白李翔何以要如此吹捧的原因了,他暗示這批東西是買回去送禮的,難怪姚舜之會如此巴結了。他心中實在佩服這位族叔的練達,只好順著口氣道:“是的,君虞雖沐先伯父余沾,但也受夠了累,親朋故舊,到了年下都要示一番,而且又不能太寒傖,想來想去,只有找些他們合用的東西而自己來跑一趟,以表示誠意。”

姚舜之笑道:“值得的,既借機會玩一趟,又做足人情,而且兩地價格,相去不下數倍。”

李益道:“正為了這原故,君虞才匆匆而來。”

姚舜之問道:“進士公準備買多少?”

李益一伸兩個指頭道:“君虞帶了這個數目來,因為不諳行情,請老夫子看看能買多少,因為送人的東西,價錢倒不打緊,但一定要質佳工細。”

姚舜之道:“兩萬錢的彩緞已經很豐盛了,進士公的本錢可下得不小。”

李益笑了笑,知道這位老未子選對了,他把日標定得這麽低,大概在收購時也可以把價錢壓得很低,如果不是讓李翔得了那麽大的好處,他一定不會介紹這麽得力的人,因此低聲道:“老夫子少說了一個十字。”

姚舜之一驚道:“什麽?二十萬,那要整整一大船,進士公,你要送這麽多給人?”

李益乾脆做足架子道:“這都是先伯那一任宰相所累,長安的三司六院以及各處王府,算起來都是父執先進,處處是要應酬到,以免得罪人,否則我也不必跑這一趟了,就是因為這筆費用太钜,我才想辛苦一點省幾個。”

姚舜之道:“進士公,學生有個建議,你不如分出一半來買春綢,一則價錢便宜,二則等進士公回到長安時,敝鄉的春綢還沒運到,可以搶個先,人情做得更足。”

李益大為興奮,這倒是他從沒想到的,但表面上卻裝作很淡然地道:“多承指教,老夫子看著辦好了。”

姚舜之道:“因為現在各處商家也在采購以供年下之用,學生憑人情當然也可以勻過來,只是數目太多,難免會招致物議,傳到長安,對進士公反倒不美,但就購春綢,不會引起注意了。”

李益道:“是極!是極!這件事不能張揚,我到了長安,也只能說是順便帶去的土儀。”

他見姚舜之已在搬手指計算,知道姑蘇人精打細算,可能在盤計從中所落的好處,所以又逗他一下道:“我到長安,在那些父執面前,把老夫子的長才推薦一番,如果東西能使他們滿意,老夫子以後可忙了,說不定來年各大府第都會遣專人來向老夫子請教了!”

這番話太誘人了,姚舜之不禁欣然色動,只要把這一次事情辦得漂亮,以後能為長安各大宅第經手采辦,那好處可實在是可觀,因此把自己原來計算所落的好處,大大地打了個折扣,以為將來鋪條路。

因此眉開顏笑地道:“那倒不敢當,犬子目下有個小小的前程,如果進士公念在學生此番苦勞,以後多予提拔,學生就感謝不盡了。”

李益乾脆再吊吊他的胃口,笑笑道:“我因為年紀輕,想多充實自己一下,而且今年也沒有什麽適當的缺,所以決定閑散一年,把門路走熟,來年好好地幹一下,令郎的事,我不如先為老夫士吹噓一下,等來年老夫子自己看情形,要找那一處門路活動,豈不更為妥善。”

這個圈子套得更牢,意思已點明了,只要他今年盡心,把路子走通了,明年各大宅院自己會來找他,活勁起來更為方便。

姚舜之果然上了鉤,連忙道:“學生一定盡力,進士公如果有閑,今天就下鄉去看看,決定了款式,學生立刻著手收集。”

李益笑道:“我對這些可是外行,不如請老夫子把樣品收齊了,到我下腳處來,由小妾來作決定吧P這些東西還是女人們比較內行。”

姚舜之笑笑道:“原來進士公已經恭喜了。”

李益道:“還沒有,但長安時尚,總要在身邊弄個人,小妾對長安命婦們的喜憎很清楚,所以我帶了她一起來!也因為這原故,才要多辛苦老夫子偏勞,不能奉陪了。”

姚舜之道:“學生明白!學生明白!進士公請回寓吧,學生今天晚間,必定有所報命。”

他喜沖沖地告辭張羅去了,李益回到客棧,把情形說了一遍,霍小玉道:“你真會坑人,何必騙人呢?”

李益道:“不這樣他不會賣力,反正我也是這一趟,明年秋選我一定要抓個差事,不能再來這一套,何況我也不是真騙他,這批東西到了長安,必然會供不應求,我找幾個大戶為他推薦一下,總不會讓他白忙的。”

霍小玉想了一下道:“回頭他來了,我以什麽身份呢?”

李益最怕的是這一點,他當然不能把對姚舜之說的話告訴小玉,因此笑笑道:“他不會問,我也不便說,因為不能告訴他說你是王府的郡主,他也知道我沒有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