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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已至此,只能承認了。”

“自己對自己過去的某一個期間記不得了,齊藤,如果是你,會有什麽感想?”

齊藤想了一下:“我會嚇得汗毛倒豎。”

“搞不好會造成自我意識崩潰。為了回避這種危機,必須填補空白。就算是自相矛盾的故事,也要編一個。為了掩蓋故事裏的自相矛盾,就得繼續編故事。最後,故事破綻百出,編不下去了,會發生什麽情況呢?”竹內問齊藤。

“這樣繼續下去是很危險的。”禦所淡淡地答道,“所以需要筧勇和等等力在場。”

突然,顯示器上的篠塚拓也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我自己給自己惹麻煩了。那時候不跟你打招呼就好了。”

篠塚拓也擡起頭來,表情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八田呆呆地看著篠塚拓也。

“……喜裏川先生?”

“長官!”齊藤騰地站了起來。

“別慌!”禦所制止道。

“再觀察一下。”

*

“你是……喜裏川正人?”剛才一直詢問篠塚拓也的內務省官員問道。

“是的。”自稱篠塚拓也的人回答道。

“解釋一下吧。現在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在這裏?”內務省官員又問。

“在我解釋之前,”篠塚拓也,不,喜裏川正人轉向我,“請讓我跟八田先生單獨談談。”

我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

內務省官員通過護腕型終端機跟外邊聯系了一下。

“好吧。我們就在門外,有情況馬上叫我們。”

官員站起來,和剛才帶我走進詢問室的筧勇一起走了出去。

門關上了。

“八田先生,你坐下怎麽樣?”

我坐在了剛才詢問篠塚拓也的人坐過的椅子上。面對面之後,可以越發清晰地感覺到我面前的這個人就是喜裏川正人。

“那天真不好意思。也是因為沒有時間,沒能好好談談。”喜裏川正人說話了。

“我現在腦子亂得很,不知從哪兒說起才好。”

“首先,我必須向八田先生道歉,因為我連個招呼都沒打就神秘消失了。”

“您把那台07R扔在山谷裏,就是為了告訴人們您還活著嗎?”

喜裏川正人默默地點了點頭。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被要求參加一個實驗。”

“實驗?”

“最初來找我的,就是這個篠塚拓也。他經常出入香宮夜醫院,不知什麽時候掌握了我的情況。”

“不過,剛才篠塚拓也不是說不知道喜裏川正人是誰嗎?”

“咱們先不說這個。當時,篠塚拓也告訴我,這個實驗的目的是實現‘意識多重化’,如果實驗成功了,我就可以活下去。我知道的只有這一點,不過這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如果什麽都不做,我百分百會消滅,只要有一丁點兒可能性,我都想試一試。於是呢,我就活到了現在。”

喜裏川正人像演戲似的攤開了雙手。

“這個實驗是在哪裏進行的?”

“他帶我去的那天是深夜,具體在什麽地方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好像是一個研究所似的設施。”

“篠塚拓也帶您去的?”

“是的。在那個設施裏,有一個人在等我。”

“誰?”

“好像是那個設施裏的一個年輕的男職員,名字嘛,我不知道。”

“年輕的男職員……”

“經他的手,我的意識被從代體裏傳輸出來。但是,外部信息完全被遮斷。那……”

喜裏川正人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

“……是一個可怕的世界。我再也不想到那裏去了。”

大概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可怕的世界吧,他的聲音在顫抖。

“我的意識在這個肉體裏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就像是從地獄裏回來了。可是一照鏡子,我大吃一驚。”

“那以後,您一直在這個肉體裏?”

“應該說是潛伏著。潛伏,更接近我的真實感覺。我想使用這個身體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浮上來。”

“您可以自由地浮上來,潛下去嗎?”

“我的意識設定在上層,比篠塚拓也高,想浮上來就能浮上來。篠塚拓也卻不能把我壓下去,讓他自己浮上來。還有,他感覺不到他的意識跟別人的意識在一個肉體裏。這就是所謂的‘意識多重化’。說老實話,這裏邊的道理我也不懂,因為我學的不是這個專業。”

“這麽說,即使您這樣跟我說過話,他也不知道?”

“數據是共享的,因此他會知道發生過什麽。不過他對此做出的解釋是不同的。也就是說,要加工成前後不矛盾的經歷。例如,在篠塚拓也的記憶裏,這裏可能不是內務省的詢問室,而是醫院的停車場。跟他說話的人不是八田先生,而是別的熟人等。實在加工不了的時候就作為夢境加以處理。這樣就可以保持他的世界的統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