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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被稱為詢問室的小屋,正如它的名字,是把有關人士叫來進行詢問的地方。裏邊除了桌椅什麽都沒有。經常利用詢問室的是負責取締違禁藥物的第一組,房間裏不時會傳出怒吼的聲音。

在隔壁的監視室裏,可以通過顯示器看到詢問室的情況。現在,在監視室裏,第十九組的禦所、筧勇和齊藤三人正在待機而動。

“那兩年我沒幹什麽,也就是整天瞎混。我沒看過醫生,所以才沒有記錄吧。”

“但是,就算你當時沒工作,什麽記錄都沒留下,可連繳納社會保險的記錄都沒有,這不是很奇怪嗎?”

“那就是忘了交了。”

今天被叫到詢問室裏來的,是零科學技術公司銷售部的職員篠塚拓也。這回是以內務省的名義把他叫來的。表面上說不是強制,但對於零科學技術公司的員工來說,不存在拒絕這個選項。

“忘了交也應該有未交記錄,你連未交記錄都沒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去啊?我連有這種記錄都不知道。是負責記錄的人搞錯了吧。”

“我們查過了,不存在輸入錯誤的問題。沒有被錯刪的痕跡,也沒有黑客入侵破壞過的痕跡。剩下的就是由於某種原因,篠塚拓也先生的履歷被作為機密加以處理了。”

“為什麽要把我的履歷……”

“你自己心裏有數吧?”

“我心裏有數?怎麽可能呢?”

跟篠塚拓也隔著一張桌子坐在那裏的是第十九組的三號人物等等力。這位等等力看人的時候,就像是古希臘的神像,第一次跟他見面的人都會感到強烈的不安。他這種特殊的才能無人能出其右。等等力給人的印象跟齊藤完全相反。不過,此人也有喝了酒就會大哭的習慣,齊藤第一次見到他大哭的時候被嚇得目瞪口呆。

“我想起來了。”篠塚拓也突然叫道,“我在歐洲待了兩年,所以在國內沒留下記錄,肯定是這樣的。”

“那兩年沒有篠塚拓也先生出過國的記錄。”

“不可能!那兩年我確實在歐洲!”篠塚拓也非常自信地說道。

“你去歐洲哪個國家了?”

“英國、法國,還有意大利,還有其他國家。”

“你印象最深的是哪個國家?”

“意大利!我到處看古代羅馬的遺跡,特別是龐貝。站在龐貝城裏,我感到時光倒流,就像回到了古羅馬時代。”

篠塚拓也口若懸河。

“那時候為了保護龐貝遺跡,禁止任何人入內,你不可能站在龐貝城裏!”

篠塚拓也愣了一下:“我記得非常清楚,我確實在龐貝遺跡東走西看來著。”

“你大概是在電視上看過關於龐貝的專題節目,就把它當成了自己的經歷吧?”

“不是的,怎麽可能呢?”

“你有證據嗎?比如說當時在那裏拍的照片或錄像。”

“回家找找,肯定能找出來。”

在等等力威嚴目光的注視下,篠塚拓也很自然,也很平靜。

監視室裏。

禦所看著顯示器畫面說道:“看來篠塚拓也是從心底裏相信他自己在歐洲待過,不像是在故意說謊。”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筧勇問道。

“恐怕那兩年的記憶對於他來說是欠缺的,他自己卻意識不到,所以才為了前後合乎邏輯,下意識地說出一些他自己不認為是謊話的謊話來,勉強填補空白。問題是他為什麽會有兩年的記憶欠缺呢?但是……”

這時候監視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敲了兩下。

進來的人是第十九組的竹內凜。她體格健壯,頭發很短,永遠穿一身男式西裝,經常被誤認為男性。齊藤不敢直接問她的年齡,從別人那裏才打聽到她今年已經三十歲了。

竹內報告說:“高崎醫療工業公司的八田先生來了。”

禦所站起來,向表情緊張的八田輝明伸出右手。

“非常感謝您的協助。”

“這是我應該做的。”八田臉上浮現出少年一般的笑容。

接下來筧勇和齊藤也和八田握了手。

“前些天您特意前來向我報告情況,再次表示感謝。”齊藤跟八田打招呼。

“您的八字胡剪掉了呀。”

“啊,是的。”

齊藤一邊笑著回答,一邊想道:這個八田的履歷上也有一段空白期。

“八田先生請坐!”

八田在離顯示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禦所坐在了他的身邊。

“咱們直接進入正題。”

禦所向八田簡短地說明了詢問室裏的情況。

“喜裏川正人的意識就是在這個人的身體裏嗎?”

“沒錯,就是這個人。”

“現在怎麽樣?你看他那樣子,能看出來是喜裏川正人嗎?”

八田凝視著顯示器畫面看了一會兒,說道:“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