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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

進門之後,首先是兩側被白色圍墻護著的通道。順著平緩的螺旋形通道往裏走,就來到了燈光炫目的門廊前面。剛在寬闊的門廊裏站定,門又自動打開了。在走進去的瞬間,齊藤就聞到了一股臭味。

“長官!”

“聞到了!”禦所已經把手槍拿在了手上。那是一支防身用的小手槍。如果真的發生槍戰,肯定會吃虧的。

“要不要把N型槍拿出來?”

“用不著吧。”

“我在前面!”齊藤從小皮箱上拽出一個把手,左手舉著小皮箱當作盾牌,右手從槍套裏把手槍拔了出來,“長官要是受傷了,筧勇非殺了我不可。”

“隨你的便!”

齊藤把禦所擋在身後,集中精力目視前方,從大廳走向走廊。白色墻壁上掛著北歐風情的風景畫。走廊裏有一個房間的門開著,臭味就是從那個房間裏出來的。

齊藤身體貼在墻上,靠近那個房間,閃身沖了進去。

寬敞的客廳。占了一面墻的落地窗拉著很厚的窗簾,大概拉開窗簾就能看見大海吧。右邊的墻壁有一個巨大的顯示器,就像跟顯示器對峙似的,客廳中央是一套白色沙發。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從後面看個子很高,身材勻稱,頭發黑亮。他身穿胭脂色長袍,稍稍俯著身子。客廳裏沒有其他人。

“我上!”

齊藤說了一句。只見他把當作盾牌的小皮箱放在地上,壓低身體撲出去,就勢在地上打了個滾兒,翻身起來的同時把槍口頂在了那個男人的後腦勺上。

“不許動!”

男人一動都不動。

齊藤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繞到男人前面。男人眼睛塌陷,青紫的嘴唇上有很多裂紋。黑乎乎的皮膚已經失去了彈性,看來死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看不出死者有過苦悶的痕跡,但也不能說是死得安詳。

在走廊裏掩護齊藤的禦所走進來,把手槍插進槍套裏,坐在了沙發上。她盯著麻田幸雄的屍體說道:“Time to die,指的就是這個吧?”

“死了好多天了,跟我們的檢查沒有關系吧?”

“的確,這臭味……”

也許是因為緊張的神經緩和下來了,臭味更叫人無法忍受。不是那種鮮血的腥味,而是腐爛釀出的臭味,直沖腦門。

禦所仔細觀察過屍體以後,站起身來。她沒有被臭味熏得皺眉頭,而是繼續觀察屍體周圍的狀況。

茶幾上隨意扔著一支鉛筆型自動注射器,注射器的標簽上什麽都沒寫。

“麻田幸雄的死亡有三種可能性:一是毒品使用過量死亡,二是注射藥物自殺,三是偽裝成毒品使用過量或注射藥物自殺的他殺。”齊藤分析道。

“我們到達這裏的時候,大門就像等不及了似的立刻打開了,符合麻田幸雄一貫的辦事作風嗎?”

“這麽說是自殺?”

“不好說。”

“……不好說?您的意思是……”

禦所的視線停在了右邊墻壁巨大顯示器的畫面上。她走過去,凝視著顯示器的邊邊角角,忽然輕輕伸手觸碰了一下顯示器的畫面。

以她觸碰的那個點為中心,逐漸擴大成一個大約有成人的手掌大小的灰色大圓點,大圓點裏的圖像是顯示器的遙控器。

“長官!”

“有保存下來的錄像。”

禦所輕觸播放鍵,遙控器圖像消失了,被保存的錄像開始播放。

畫面上,麻田幸雄身穿胭脂色長袍,坐在白色沙發中間。他腰板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超過一百八十厘米的偉岸身軀,毫無疑問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從眼睛裏發出的強烈的光,卻像少年一樣純真。不,比純真還要純粹,純粹得甚至讓看到那目光的人感到不安。

“現在是十一月七日晚上十一點五十七分,室溫二十二攝氏度,濕度為60%。”麻田幸雄說話的聲音也像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完全不像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不知為什麽,這種不協調讓人感到有些不快。

“三分鐘以後,也就是日本時間十一月八日零時零分,實驗就開始了。”

“實驗?”齊藤不由得喊出聲來。

“我認為,這樣的實驗是沒有先例的。表面看來,這種實驗是非科學的,甚至會被認為是一種迷信。但是,這是我用自己的身體進行的實驗,是基於科學的理論,經過長期而嚴密的準備才開始的實驗。盡管如此,危險也是存在的。一旦失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結果如何。而一旦成功,我將被全世界所承認,簡而言之,這是一次創造神的實驗。”

“創造神?”禦所表情僵硬。

這是很少見的。

“老實說,現在,我的身體在顫抖,也許這就是被稱為恐懼的感情在作怪。但是,我並不是害怕實驗。實驗對於我來說是一種享受。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精神抖擻吧。真的勇士在戰鬥開始前會因緊張而發抖,那不是害怕,而是精神振奮引起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