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 15 日(第2/53頁)

“你是不是將一些東西搞混了,艦長?”

“什麽?”

“可行的東西和你喜歡的東西。”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她認為你的意思是,”皮克說道,“如果人類一定要交出統治權,對手至少應該是強壯、巨大的。長得高大英俊,肌肉強健啦。”

布坎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根本不相信。我不相信低級生物將統治這顆星球,不相信它們具有人類的智慧。這不可能!人們是進步的生命……”

“進步?復雜性?”克羅夫搖搖頭,“你指的是什麽?進化是進步嗎?”

布坎南神色痛苦。

“好吧,我們看看吧。”克羅夫說道,“進化,引用達爾文的話,是為了生存而戰鬥,是適者生存。兩者都是反抗的結果,要麽和其他生命鬥爭,要麽反抗自然災害。因此存在競擇的進化。但可以因此認為那就自動形成更高級的復雜性嗎?更高的復雜性就是一種進步嗎?”

“我對進化不是很精通。”皮克說道,“我覺得,在自然史的發展中,大多數生命都愈來愈大、愈來愈復雜。無論如何人類是這樣的。依我看,這明顯是一種趨勢的結果。”

“一種趨勢?錯了。我們看到的只是歷史的一小部分,這部分剛好在拿復雜性做實驗。但誰告訴我們,我們不會結束於進化的死胡同呢?我們自視為一種自然趨勢暫時的高潮,這是我們的自我高估。你們大家都知道,進化的譜系是什麽樣子,是一張張有著主幹和支幹的枝杈叢生的圖。好吧,薩洛,當你想象這麽一棵樹時,你會看到人類在哪裏呢?在主幹上還是支幹上?”

“毫無疑問是主幹。”

“不出我所料。那符合人類的看法。當一門動物的許多分支發生紛爭,最後只剩一個幸存下來,其他的全部死光,我們就傾向於將幸存下來的宣布為主支。為什麽?只因為他—還—幸存著嗎?但是,也許我們只看到一株不重要的支幹,長得比其他的稍微長一點。我們人類是曾經茂盛的進化灌木叢留下來的唯一一種。一次發展的殘余,而其余的樹枝枯死了;一次試驗的最後幸存者,名叫 Homo(人)。南方古猿人:死光了。直立人:死光了。尼安德特人:死光了。智人:還在。我們暫時獲得了對星球的統治權,但小心!進化的暴發戶不應將統治權和內心的優越感與較長期的幸存搞混。我們有可能很快就消失,比我們想的要快得多。”

“你說得有可能是對的。”皮克說道,“但你忽視了某種關鍵的東西。唯一幸存下來的種類也是唯一擁有高度發達意識的物種。”

“同意。可是請你將這種發展放大到大自然裏來看。你真的認得出一種進步或一種傑出的趨勢嗎?多細胞生物中有 80% 的進化要比人類成功得多,卻沒有自以為是所謂產生較高級神經復雜性的趨勢。僅從我們的主觀世界觀來看,具有精神和意識才是一種進步。到目前為止,人類這種奇特的、不可思議的邊緣動物只給地球的生態系統帶來一樣東西:麻煩。”

“我還是堅信,有人在幕後操縱著這一切。”範德比特在鄰桌上說道,“可是好吧,我接受指教。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就要偵察 Yrr 了。我們要將那討厭的黏狀物一直置於中情局的監視之下,直到知道它是如何思維,在計劃什麽。”他和戴拉維和安納瓦克站在一起,被士兵跟其他成員包圍在中間。

“忘記它吧。”戴拉維說道,“這連你的中情局也做不到。”

“呸,小姐!”範德比特笑道,“只要有耐心,就能鉆進每一顆頭顱裏。即使它屬於一個愚蠢的單細胞生物也一樣。一切只是時間問題。”

“不,是一個客觀性問題。”安納瓦克說道,“前提是你能夠扮演一個客觀的觀察者角色。”

“我們能夠。因此我們才是有智慧而且文明的。”

“你可能是有智慧的,傑克。但你不能客觀地對待自然。”

“嚴格說來,你也像動物一樣是主觀的、不自然的。”戴拉維補充道。

“你們想到的是哪一種動物呢?”範德比特咯咯地笑道,“一頭海象嗎?”

安納瓦克低聲笑起來。“我是認真的,傑克。我們還是比我們以為的更接近自然。”

“我不是。我是在大城市裏長大的。從沒到過鄉下。我父親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