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18 日(第4/5頁)

“以前的捕鯨人不時遭到襲擊,”福特說道,“尤其是捕捉幼鯨的時候。”

安納瓦克搖搖頭。“這連你自己都不信。”

“只是試著丟想法出來嘛。”

“不是個好嘗試。至今未有證明,鯨魚是否理解什麽是捕鯨。”

“你認為,它們不知道自己被捕獵嗎?”戴拉維問道。

“廢話,”安納瓦克翻翻白眼,“它們不一定認識到那是有系統性的。領航鯨總在同一處海灣擱淺。在法羅群島,漁民將鯨魚趕到一處,任意拿鐵棒擊打,這是真正的大屠殺。再看看日本的博多吧,他們屠殺海豚和鼠海豚。一代又一代以來,這些動物知道了等在前面的命運。那麽,它們為什麽還要回來呢?”

“這肯定不是什麽特殊智能體的標志,”福特說道,“另一方面,人類每年昧著良心排放燃氣、砍伐雨林,同樣不是特殊智能體的標志。難道你們不這麽認為嗎?”

戴拉維皺起眉,刮著盤子裏剩余的巧克力。

“沒錯。”一會兒後安納瓦克說道。

“什麽?”

“麗西婭剛剛提到那些動物沖撞船只時,自己會受傷——我認為,如果你突然想幹掉別人,會怎麽做?你會到某個能縱覽全局的地方,架好槍、開火,同時小心不要擊中自己的腳。”

“除非你受到了影響。”

“被催眠了。”

“或者病了,發瘋了。我就說過,它們瘋了。”

“也許洗腦?”

“別再胡說了。”

好一會兒,誰也沒講話,各自坐在桌旁沉思。卡德洛的噪音分貝逐漸上升,鄰桌的聊天聲傳了過來。最近發生的事件成了媒體和公眾生活的中心。有人扯著嗓門將沿海事件和亞洲水域的破壞聯系起來。日本沿海和馬六甲海峽接連不斷發生了數起幾十年來最嚴重的船難。大家紛紛猜測、交換意見,絲毫沒有被事件破壞食欲。

“會不會是毒物呢?”安納瓦克最後說,“多氯聯苯,或其他有的沒的。會不會是什麽東西讓動物發瘋?”

“也許是憤怒得發瘋了,”福特嘲弄道,“我說過,它們是在抗議。因為冰島人申請捕獵份額,日本人攻擊它們,而挪威人根本不理會國際捕鯨委員會,就連馬卡人都想再次動手獵捕。嗯,就是這樣!”他咧嘴一笑,“也許鯨魚在報紙上讀過這些消息。”

“身為科學作業中心負責人,你實在很不稱職,”安納瓦克說道,“更別提你那嚴肅科學家的名望了。”

“馬卡人?”戴拉維應聲回道。

“努恰努爾特人的一個部落,”福特說道,“溫哥華島西岸的印第安人,多年來試圖通過法律途徑獲準重新捕鯨。”

“什麽?他們住在哪裏?他們瘋了嗎?”

“你那文明人的憤怒值得嘉獎。不過,馬卡人最後一次獵鯨是在 1928 年。”安納瓦克打了個哈欠,幾乎睜不開眼。“不是他們造成灰鯨、藍鯨和座頭鯨瀕臨絕種的。馬卡人是要保護自己的傳統和文化。他們的理由是,幾乎已經沒有馬卡人還懂得傳統的捕鯨方式了。”

“那又怎麽樣呢?誰想吃,去超市買好了。”

“你可別誤信利昂高貴的答辯。”福特又倒了杯葡萄酒。

戴拉維盯著安納瓦克,眼睛裏有些變化。

他想,可別這樣。沒錯,他的外表顯而易見是個印第安人,不過,戴拉維卻開始做出錯誤的推論。他簡直能聽到那個問題,然後又得解釋一堆。他恨透了這類想法。他希望福特從沒有談起過馬卡人。

他迅速和館長交換了一下目光。

福特理解了。“我們下回再談這件事。”他建議道。沒等戴拉維回答,又說:“我們應該同奧利維拉、費尼克或者羅德·帕姆談談這個中毒理論。不過,老實說,我不相信。汙染來自流出的油和倒入海的氯化氫。你和我一樣清楚,那會導致什麽結果。免疫系統減弱、感染、早夭,卻不會導致發瘋。”

“不是有位科學家預計西海岸的虎鯨將在 30 年後滅絕嗎?”戴拉維又打開了話頭。

安納瓦克表情陰郁地點點頭。“這樣繼續下去,30 到 120 年內就會發生。另外,不光是中毒的問題,虎鯨還失去了食物來源——鮭魚。就算不毀於毒物,虎鯨也會離開,前往不熟悉的地區尋找食物、被漁具纏住……一切將同時發生。”

“忘記中毒理論吧,”福特說道,“如果只有虎鯨,我們還可以這麽說。但是虎鯨和座頭鯨卻同時行動……我不知道,利昂。”

安納瓦克陷入沉思。“你們知道我的觀點,”他低聲說道,“我根本不認為動物有目的,或者談論它們的智慧,但是……你們是不是也感覺它們想擺脫我們呢?”

他們望著他。他本以為會遇到強烈反駁,沒想到戴拉維卻點點頭。“對,除了居留者。”